行至潇水渡口,刚联系好渡船,上游突然冲来两百余骑兵,为首者正是首日活口供出的 “李三”,高喊:“周羽逆贼!奉秦陛下之命,取你狗头!”
周羽目光如炬,早算准秦桧不会善罢甘休。他前日已让向导探明渡口下游有片芦苇荡,此时立刻低声下令:赵虎带百骑藏入芦苇丛,自己率五十人 “弃船示弱”,假装慌乱收拾行囊。李三果然立功心切,见周羽等人狼狈模样,大手一挥,率军追上岸。马蹄刚踏入松软滩涂,芦苇荡中顿时杀声四起 —— 赵虎手持寒光宝剑,如猛虎下山般冲在最前,剑锋一闪,李三的头盔应声而飞。
与此同时,刘星张弓搭箭,利箭破空,瞬间射倒数名秦兵。骑兵们左右夹击,滩涂泥泞不堪,秦兵骑兵难以转身,阵型大乱。不到一炷香工夫,秦兵便丢盔弃甲,狼狈溃逃。
此战大获全胜,缴获三车干粮、二十副铠甲,还有李三遗落的密信。信中秦桧竟令李三:“若拦不住周羽,便去梧州联络五毒教叛徒,下毒暗害陈默”。刘星攥紧密信,怒不可遏:“这狗贼真是阴魂不散!” 而周羽摩挲着密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秦桧,这局,你输定了。”
连续行军八日,队伍里一片疲态。五名随从蜷缩在临时搭建的草棚里,被 “湿热瘟” 折磨得不成人形,滚烫的额头冒着虚汗,剧烈的咳嗽声此起彼伏,震得棚顶的干草簌簌掉落。小翠跪坐在一旁,急得眼眶泛红,双手颤抖着将最后一点药膏均匀地涂抹在随从的胸口,药罐底已经刮得干干净净,再也找不出一丝药膏的痕迹。
就在众人焦头烂额之际,一位背着沉甸甸药篓的岭南药农从山道转角处缓缓走来。他头戴斗笠,古铜色的脸上布满岁月的沟壑,眼神却透着洞察一切的睿智。刘星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抱拳行礼,声音里满是焦急:“老伯,恳请您救救我的同伴!他们高热不退,咳嗽不停,用了各种办法都不见好转。”
药农摘下斗笠,目光扫过病床上的众人,轻轻叹了口气:“这病得用青秀山的九节草煮水,普通草药根本压不住这股湿热毒火。”
刘星刚要开口询问九节草的采摘之处,药农却抢先一步,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们是找陈默先生吧?” 他用粗糙的手掌摩挲着下巴,回忆道:“他前几天来我这儿买过九节草,还特意叮嘱说‘北方朋友来岭南,怕是适应不了这湿热’,走的时候,还手把手教我怎么煮水,说这样药效才能发挥到最大。”
一旁的周羽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上前,恭敬地作揖:“老伯,能否请您带我们去采些九节草?我等感激不尽!” 说着,便要解下腰间的银钱。药农连忙摆手拒绝,扛起药篓转身朝山间走去,边走边絮叨:“使不得使不得!陈默先生可是大恩人,他救过教主女儿的命。上次姑娘中了蛊,整个人瘦得只剩皮包骨,是陈默先生用几味草药,硬生生把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教里上上下下,哪个不敬重他?只是秦桧那伙人胡乱诬陷,说他‘通逆’,教主一时也没了主意。”
一行人踩着湿滑的山道,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药农往青秀山深处走去。夜幕降临,当第一锅九节草水熬好,药香弥漫在草棚里时,随从们迫不及待地捧起陶碗,一饮而尽。第二天清晨,高烧竟奇迹般地全退了,众人的精气神也恢复了不少。小翠握着还带着余温的药碗,眼眶湿润,声音哽咽:“陈默心细如发,还没见面就为咱们周全考虑。有他相助,这次与五毒教结盟,定能十拿九稳!”
当周羽一行人抵达青秀山脚下时,正值岭南清晨,山间蒸腾的白雾还未散去,整座山如浸在淡青色的纱帐里 —— 主峰青秀峰直插云霄,崖壁上爬满暗红色的老藤,藤间垂着一串串淡紫色的 “蛊铃花”(五毒教特有的植物,花芯藏着驱蚊的蛊虫),风一吹,花瓣簌簌落,竟带着股清苦的草药香,混着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
山脚下的官道旁,是片开阔的竹林,竹干挺拔,竹叶上还挂着晨露,踩上去沙沙作响。刘星指着山腰隐约可见的青瓦楼阁:“主公,那就是五毒教的半山驿站,往上再走三里,就是总坛的山门了 —— 你看山道旁的石头,都刻着五毒教的‘蛇蝎纹’,是他们的地界标记。” 周羽抬眼望去,果然见每块路碑上都刻着缠绕的蛇蝎图案,边缘还涂着不易察觉的荧光粉,想来是夜间辨路用的。
“就在这儿安营。” 周羽翻身下马,语气干脆,“赵虎,你带五十骑兵守外围,沿竹林扎三道警戒线,尤其盯紧往山道去的方向,别让秦桧的探子混进来;小翠,找块干燥的竹荫地,把草药包铺开晾晾,岭南潮气重,别让药受潮了;刘星,你跟麒麟阁的探子对接,确认陈默这会儿是否在总坛。”
“得令!” 众人齐声应下。赵虎立刻招呼骑兵,砍来带叶的竹枝,快速搭起简易的警戒棚,骑兵们两两一组,沿着竹林边缘巡逻,马蹄踏过露水,溅起细碎的水花,却没半分拖沓;小翠则小心翼翼地打开素布行囊,将薄荷、艾草、九节草分门别类摊在竹席上,指尖还时不时捏起一点草药轻嗅,确认药效未散;刘星则找了个高坡,放出麒麟阁的信鸽,鸽哨声划破晨雾,很快便消失在青秀山的方向。
不到一个时辰,营地已收拾妥当 —— 帐篷沿竹林边缘排成弧形,中间的空地上,随从们正煮着祛湿的茶汤,茶香混着竹香,驱散了旅途的疲惫。周羽站在竹荫下,望着青秀山的雾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剑,忽然对身边的赵虎道:“你上山一趟,找陈默。”
赵虎刚擦完宝剑,闻言眼睛一亮,把剑往腰间一挂:“主公放心!俺这就去把陈默那小子揪下来!” 周羽却抬手按住他,语气带着几分熟稔的随意:“不用太拘谨,陈默当年在背嵬军是我手下的‘八大金刚’,跟你一样,都是直来直去的性子。你就跟他说:‘周羽到青秀山脚下了,让他赶紧下来见我,要是敢摆客卿的架子,回头我让他给弟兄们煮半个月的祛湿汤’。”
这话逗得赵虎哈哈大笑:“主公这话地道!俺记牢了!” 刘星赶紧从怀里掏出那块青竹玉佩,递给赵虎:“虎哥,你把这个带上,五毒教的人认得这玉佩,见了它就不会拦你 —— 要是遇到巡逻的,就说你是陈默先生的旧部,来传周将军的话。”
赵虎接过玉佩,往怀里一揣,大步流星地往山道走去。刚踏上刻着蛇蝎纹的石阶,两名身着青布短打的五毒教教徒便从树后闪出,手按腰间蛊囊,语气警惕:“站住!青秀山总坛禁地,外人不得擅入!”
“瞎嚷嚷什么!” 赵虎掏出青竹玉佩,在两人面前晃了晃,声音洪亮得震落了头顶竹叶上的晨露,“俺是周羽将军的人,来找陈默那小子 —— 他当年在背嵬军跟俺们主公混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赶紧带俺去见他,要是误了事儿,仔细你们的皮!”
两名教徒见了玉佩,脸色顿时缓和不少 —— 陈默在教里虽只是客卿,却因医术高明救过不少教徒,连教主蓝凤凰都要让他三分,更别提他常跟教里人提 “当年在背嵬军跟着周将军抗金” 的事。其中一名教徒连忙拱手:“原来是陈先生的旧部,失礼了!请随我来,陈先生这会儿正在总坛的药圃里熬制药膏呢。”
赵虎跟着教徒往山上走,山道旁的蛊铃花越开越密,偶尔能看到穿着五彩衣裙的教众在林间穿梭,手里提着装着蛊虫的竹筒,见了他虽好奇,却也没人拦着。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便到了一处开阔的药圃 —— 圃里种满了岭南特有的草药,九节草、瘴气藤、解毒菊错落有致,陈默正蹲在圃边,穿着一身粗布短衫,手里拿着个陶碗,专注地搅拌着碗里的药膏,鬓角沾着片草药叶,倒比在背嵬军时多了几分闲适。
“陈默!” 赵虎大老远就喊了一声,快步走到药圃边,“俺家主公来了,就在山脚下安营,让你赶紧下去见他!还说你要是敢摆谱,回头让你给弟兄们煮半个月祛湿汤!”
陈默搅拌药膏的手一顿,猛地抬头,脸上的专注瞬间被惊喜取代 —— 他起身时还差点碰倒身边的药罐,快步走到赵虎面前,上下打量他几眼,笑着捶了他一拳:“好你个赵虎!几年不见,还是这么大嗓门!周将军真来了?怎么不提前传个信?” 他语气里满是熟稔,哪有半分客卿的架子,倒像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袍泽。
“传什么信!主公怕你被五毒教的日子养懒了,特意来揪你归队!” 赵虎咧嘴一笑,“秦桧那狗贼都弑君篡位了,你还在这儿熬药膏?赶紧跟俺下去,跟主公商量讨逆的事!”
陈默眼中的笑意瞬间褪去,眉头拧起:“秦桧的事我知道,前几日他还派使者来劝我归顺,被我骂走了 —— 只是蓝教主拿不定主意,还在犹豫要不要跟他合作。周将军来得正好,咱们正好合计合计,把这岭南的力量拉到讨逆这边来!” 他说着,转身对药圃旁的徒弟交代了几句,便抓起搭在树枝上的外袍,对赵虎道:“走!去见周将军!我也有阵子没跟他喝几杯了,正好聊聊背嵬军的老弟兄们!”
两人并肩往山脚下走,风穿过蛊铃花,将笑声传得很远。山脚下的营地中,周羽正接过小翠递来的祛湿茶,抬头望向山道方向 —— 他知道,陈默一到,不仅讨逆多了员能战能医的猛将,与五毒教的结盟,也终于要迎来关键的一步。
青秀山脚下的营寨里,主营帐内正透着灯火 —— 周羽捧着岭南舆图,指尖在五毒教总坛的标记上轻点,刘星凑在旁边,手里还攥着陈默当年送的青竹玉佩,时不时抬头望向帐外,满是焦急:“赵虎去山上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周羽刚要开口安抚,帐外突然传来赵虎标志性的大嗓门,震得帐帘都晃了晃:“主公,周大哥!刘星!人给你们领来了!快出来瞧瞧!”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喜意。周羽放下舆图,大步掀开帐帘,刘星更是直接冲了出去 —— 营门口的空地上,赵虎正拽着个年轻人的胳膊,那人身形挺拔,穿一身洗得发白的靛青短打,袖口挽到肘弯,露出腕上一道浅疤(当年背嵬军练刀时划的);腰间斜挎的褐色药囊鼓囊囊的,晃悠间掉出片翠绿的九节草叶子,被他随手塞回去;刀鞘上歪歪扭扭的 “默” 字还在,只是比当年多了几道磕碰的痕迹,剑眉下的眼睛亮得很,嘴角那点桀骜的笑,跟几年前在军营抢馒头时一模一样,不是陈默是谁?
“你小子总算肯露面了!” 刘星第一个冲上去,一把勾住陈默的脖子,语气又急又恼,“当年我跟赵虎还以为你被金兵掳走了,差点要闯金营去救你!”
陈默拍开他的胳膊,翻了个白眼,语气半点不客气:“就你那两下子?闯金营怕是没救成我,先把自己搭进去了。对了,当年教你认艾草和青蒿,现在分清了没?别在岭南把自己毒着了,还得我给你配解药。”
“嘿!你这臭小子!” 赵虎在旁边乐了,伸手就往陈默后背拍,那力道能拍得普通士兵龇牙,“找得老子快把岭南翻过来了!你倒好,在青秀山当客卿躲清闲,是不是早把我们忘了?”
陈默早有预料,脚下一滑躲得干净,还反手扯了把赵虎的腰带,让他踉跄着差点撞进旁边的柴火堆:“赵大虎,几年没见,你这蛮力倒是没退,就是脑子还跟当年一样笨 —— 当年抢馒头撞翻锅,今天想把我撞进火里?” 两人你推我搡的,活像当年在军营里争着练枪的模样,连身上的劲都还是那股少年气。
周羽走上前,目光落在陈默身上,眼底多了几分暖意。他抬手拍了拍陈默的胳膊 —— 比当年结实多了,也硬气多了:“好小子,几年不见,倒是长结实了。在五毒教当客卿,日子过得挺自在?”
陈默挠了挠头,语气松了些:“大哥,自在啥?天天跟一群玩蛊的打交道,还得应付秦桧派来的蠢货,没把我烦死。倒是周大哥,现在成了讨逆的领头人,够威风。” 他说话时,目光扫过营寨里的士兵,见人人精神抖擞,眼底也多了几分认可。
赵虎还在旁边插科打诨:“你知道不?秦桧那厮派了多少人拦我们?还想下毒害你,真是瞎了眼!” 陈默嗤笑一声,满不在乎:“就他派来的那些货色?上次那使者送的酒里掺了毒,我假装没看见,转头就倒了喂蛇,还让五毒教的人把他的酒坛扔下山了 —— 想害我,他还差点火候。”
刘星听得眼睛都亮了,伸手就去扒陈默的药囊:“可以啊你!还是这么鬼点子多。里面装的啥?有解毒药没?” 陈默打开药囊,掏出一小包荔枝蜜饯扔给他:“喏,你当年最爱吃的,刚在山下买的。解毒药有,我再给你们配防瘴气的,比小翠姑娘煮的祛湿茶管用。” 他早从赵虎那听说小翠来了,语气里没半分生分。
周羽看着眼前三个插科打诨的年轻人,嘴角勾起笑意:“行了,别在营门口站着了,进帐说。帐里备了凉茶,正好解解岭南的暑气。”
几人并肩往主营帐走,赵虎还在跟陈默掰扯当年军营里的糗事,刘星拿着蜜饯时不时塞嘴里一颗,陈默则跟周羽说着五毒教的近况。帐外的篝火噼啪作响,映得几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既有袍泽重逢的暖意,更有即将联手破局的底气。进帐后,周羽在主位坐下,陈默也不客气,拉过张凳子就坐,还顺手把一碗凉茶推给赵虎:“先喝口凉的,岭南这鬼天气,走两步就出汗。” 赵虎端起来一饮而尽,抹了把嘴:“还是你小子懂我!” 帐内的笑声混着凉茶的清香,在青秀山的夜色里散开,讨逆大业的又一块拼图,终于稳稳落了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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