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沈姑娘已经往冷宫方向去了。”
暗卫单膝跪地禀报时，萧彻正在与自己对弈。
他执黑子，在棋盘上轻轻落下一子，头也不抬地问：“可有人看见？”
“没有，沈姑娘很谨慎，绕了三圈才往冷宫去。”
萧彻唇角微扬：“果然聪明。”
忠叔在一旁忍不住道：“殿下为何要引沈姑娘去冷宫？那里荒废多年，若是被人发现...”
“就是要让她发现些东西。”萧彻又落一子，“忠叔，你觉得沈清辞如何？”
忠叔沉吟片刻：“沉稳隐忍，心思缜密，不似寻常闺阁女子。”
“还有呢？”
“似乎...对殿下仍有戒心。”
萧彻轻笑：“戒心是好事，说明她足够谨慎。若是轻易相信他人，在这深宫中早就活不成了。”
他放下棋子，起身踱到窗前：“本王要的，不是一个唯命是从的棋子，而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盟友。”
“殿下真要与她结盟？”
“有何不可？”萧彻目光深远，“她有能力，有动机，更重要的是——她与三皇兄有不共戴天之仇。”
忠叔恍然：“殿下是要借她之手...”
“互惠互利罢了。”萧彻打断他，“她替父亲报仇，我扳倒政敌，各取所需。”
而此时，沈清辞正站在冷宫破败的庭院中，心中满是疑惑。
今早她收到一张匿名字条，上面只写了“冷宫梅林，有你想见之物”九个字。字迹陌生，她本不想理会，但想到萧彻说的“三日后自有安排”，还是决定前来一探。
冷宫已荒废多年，据说先帝的一位妃子在此悬梁自尽后，这里就再无人居住。庭院中杂草丛生，唯有那片梅林还算整齐。
她在梅林中仔细搜寻，果然在一棵老梅树下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油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本泛黄的账册。
只翻了几页，她的心跳就骤然加速——这竟是户部军饷往来的秘密账本，上面清晰记录了周崇年克扣边关军饷的证据！
“果然在这里。”
清冷的男声自身后响起，沈清辞猛地转身，看见萧彻不知何时站在梅林入口处。
“殿下？”她下意识将账本藏到身后，“这是殿下安排的？”
萧彻缓步走来，月光下他的面容显得格外深邃：“若非如此，你怎会轻易得到这般重要的证据？”
“为何要用这种方式？”沈清辞警惕地看着他，“殿下大可直接交给我。”
“直接交给你，你会信吗？”萧彻轻笑，“人总是更相信自己发现的东西。”
沈清辞无言以对。他说的没错，若是萧彻直接给她这本账册，她定会怀疑其中真假。但如今是她自己“发现”的，反而更显可信。
“殿下好算计。”她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
萧彻不以为意：“彼此彼此。沈姑娘不也在利用本王吗？”
四目相对，两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心照不宣。
“这账册，”沈清辞举起手中的油布包，“殿下从何得来？”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萧彻目光深邃，“你只需知道，有了这个，你离为父报仇又近了一步。”
沈清辞攥紧账册，心中五味杂陈。萧彻的每一步都算得精准，仿佛早已预料到她的所有反应。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让她很是不安。
“殿下想要什么回报？”
“三日后宫中设宴，按计划行事即可。”萧彻走近一步，压低声音，“记住，你现在的任务是取得周崇年与北狄使节往来的证据，其他的，不要轻举妄动。”
沈清辞蹙眉：“殿下就这么信任我？不怕我拿到证据后反悔？”
萧彻轻笑，伸手拂开她肩头的一片落梅：“你不会。因为除了本王，这宫中再无人能助你为父报仇。”
他的指尖不经意掠过她的颈侧，带着一丝凉意。沈清辞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心跳莫名加速。
“殿下若无其他吩咐，奴婢告退。”
“急什么？”萧彻拦住她的去路，“夜色正好，陪本王走走。”
沈清辞心中警铃大作：“这不合规矩...”
“在冷宫这种地方，还需要讲规矩吗？”萧彻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还是说，沈姑娘怕我？”
激将法。沈清辞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殿下说笑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荒废的宫道上，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你可知这冷宫曾经住的是谁？”萧彻忽然问。
“奴婢不知。”
“是先帝的端妃，也是本王的姑母。”萧彻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她当年也是蒙冤被废，在此悬梁自尽。”
沈清辞心中一震，忍不住看向他。
月光下，萧彻的侧脸显得格外冷峻：“皇室之中，冤案从来不少。端妃如此，沈将军如此，或许将来...本王也是如此。”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沈清辞不禁揣测起他的用意。
“殿下为何告诉奴婢这些？”
“只是想让你知道，在这深宫之中，你并非独自一人。”萧彻停下脚步，转身凝视着她，“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也有共同的目标。”
沈清辞迎上他的目光，试图从中找出虚伪与算计，却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时候不早了，奴婢该回去了。”她避开他的注视，“多谢殿下今日相助。”
萧彻也不强留，侧身让开路：“三日后，静候佳音。”
沈清辞福了一福，快步离去。直到走出很远，她仍能感觉到那道深邃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
回到浣衣局时，林婉儿正在房里焦急地踱步。
“阿辞，你总算回来了！”见她进门，林婉儿急忙迎上来，“刚才孙公公又来了，说是明日要彻底清查浣衣局所有人的行李。”
沈清辞心中一凛：“什么时候？”
“明日一早。”林婉儿忧心忡忡，“怎么办？那本账册若是被搜出来...”
沈清辞迅速冷静下来：“别急，我有办法。”
她走到窗前，仔细观察院中的动静。果然，有几个陌生面孔在院门外徘徊，显然是三皇子派来监视的人。
“婉儿，帮我把这个藏到老地方。”她将账册交给林婉儿，“明日搜查时，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承认与我有牵连。”
林婉儿重重点头：“你放心。”
这一夜，沈清辞彻夜未眠。萧彻的身影在她脑中挥之不去，那个男人太过危险，却又太过诱人。
他像一株美丽的毒草，明知触碰不得，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天快亮时，她终于下定决心。
既然避无可避，不如主动入局。至少这样，她还能掌握几分主动。
晨曦微露，沈清辞推开房门，正好看见萧彻派来的小太监在院中等候。
“姑娘，九殿下让奴才传话。”小太监低声道，“今日之事，殿下自有安排，姑娘见机行事即可。”
沈清辞微微颔首：“替我多谢殿下。”
小太监匆匆离去后，她望向渐渐亮起的天色，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棋局已开，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而她，绝不会任人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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