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杵在地上，血顺着缝隙往下淌，锈迹都被浸透了。云逸手指一抖，整条右臂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过，连小指轻轻动一下，眼前都猛地一黑，仿佛魂被抽走了一瞬。头顶那抹猩红的光压下来，血纹顺着鞋底往上爬，像活物般钻进经脉，啃噬着他的灵根，震得丹田发颤。他想抬手，可指尖僵得像铁铸的一般，金纹彻底熄灭，那一刹那，就像最后一口气被人硬生生掐断。
灵悦的青玉铃还在响，但断断续续，不成调子，像是风中残烛，随时会灭。她脚下的寒气凝成的冰环裂了三道口子，霜层簌簌往下掉，像她正在一点点崩解。她咬着下唇，舌尖触到一股铁锈味，心口猛地一缩——不是旧伤发作，而是这阵法在抽她的命根子，一点一点榨干她的本源。她猛然睁眼，冰蓝色的瞳孔死死盯住云逸心口那截玉簪。
玉簪裂了缝，在血泊里轻轻震颤，像是还活着。
她没说话，双手合拢，把铃铛死死攥在掌心，指节泛白。一股刺骨的寒流从心口倒灌而下，凝心丹的药力被她强行拽回，逆着经脉一路冲向玉簪。就在那一瞬，云逸胸口猛地一烫，残存的圣体印记仿佛被针扎了一下，皮下金纹闪出一丝微光，转瞬即逝。可他听见了——心跳，回来了。
“结阵！”他嗓子撕裂般吼出，声音像是从血里捞出来的，“藏书阁三层，四象归元！”
话音未落，灵悦已经动了。退半步，剑未出鞘，铃铛三响——第一声，寒气凝成半圆冰盾，挡在身前；第二声，冰纹如蛛网铺地，迅速蔓延；第三声，整面玄武冰墙轰然立起，厚重如山，稳稳挡在云逸面前。她膝盖一软，全靠剑撑着才没跪倒，嘴角血丝不断溢出，滴在冰面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墨玄啐了口血，手摸向腰间，九把淬毒匕首全哑了火，连刀柄都发黑卷边。他咧嘴一笑，狰狞得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反手从发间抽出半截断簪——红玉镶边，刻着药王谷秘纹，是他当年的婚书信物。他看也不看，往地上一砸，簪尖精准撞进血纹阵的裂缝，轰地爆出一团暗金火光，像是点燃了某种古老的引信。
“老子的婚书信物，点个火，值了！”他吼得狂妄，眼里却有火在烧。
他抓起脚边酒葫芦的碎片，塞进嘴里咬碎，混着血一口咽下。残灵液在腹中炸开，一股滚烫直冲丹田，他仰头喷出一口赤焰，朱雀火墙“轰”地腾起，将南面彻底封死。火焰灼烧着血纹，发出滋滋声响，像是活物在哀嚎。
苏璃靠着断裂的石碑，七根银簪浮出半寸，一根接一根扎进肩、腕、肋、膝，每一钉入，身子就剧烈一抖，脸色白得像纸。蚀魂丝在她经脉里游走，如毒蛇缠绕，可她非但不避，反而催动双修术，硬生生把蚀魂丝里的灵力抽出来，顺着指尖灌进阵眼。她的呼吸越来越浅，可眼神却越来越亮。
“你们……还真当我死透了？”她喘着笑，银簪在指间晃出残影，“我这条命，早烂了——可现在，我说了算。”
四股残力在阵心猛然撞上，云逸跪地，剑狠狠插进阵眼，金纹随呼吸一明一灭，像是风中残烛。他咬牙，将最后一点灵觉拽向玉簪，低吼出声：“转！”
光阵旋起。
淡金、幽蓝、赤红、青灰四股残流绞成一道光柱，硬生生将血纹大网顶起三寸。红光如潮水拍岸，结界剧烈晃动，却始终未破。
远处，联盟首领六臂微动，身后三人齐齐抬手，金丹自爆。轰然巨响中，血纹阵暴涨，红光化作巨浪，狠狠砸向四象阵。
“撑住！”云逸嘶吼，声音像是从碎裂的肺里挤出来的。
灵悦双手死死按住冰盾，寒气倒灌，心口撕裂般疼。她闭上眼，脑子里闪过十年前——藏书阁外，云逸蹲在角落，用树枝比划剑招，笨拙却认真。她笑着扔过去一串糖葫芦，说：“练完请我吃。”他愣住，脸红得像晚霞。
她笑了，笑出泪来。
“你救我三次……这次，换我护你。”
心脉一震，凝心丹彻底逆行，本源炸开。冰盾瞬间凝实，三丈冰墙拔地而起，挡住第一波冲击。她喷出一口血，人往后倒，却被冰墙托住，没落地。
墨玄看见了，怒吼一声，断簪狠狠插进自己丹田。金丹残气轰然炸开，朱雀焰重燃，火墙升腾，烧得血纹滋滋作响，边缘焦黑卷曲。他跪在地上，抬头咧嘴笑，带血的牙露在外头：“毒没了，牙还在！咬不死他，咬死你！”
苏璃七根银簪齐颤，三根崩断，血从耳鼻渗出，顺着下巴滴落。她不管，反手将断簪插进阵眼，以痛控术，继续抽蚀魂丝的灵力。青龙幡化作龙影盘旋，护住东面，龙吟声隐隐回荡，像是远古的回音。
云逸在三人撑持下，终于将金纹引到剑尖。他抬头，看灵悦唇边血未干，看墨玄半边身子焦黑，看苏璃银簪只剩六根，可他们都还站着，没倒。
“圣体——燃！”
淡金符文炸开，四象归元升作圣光结界，血纹潮被硬生生推回半丈。红光退散，结界微光不灭，像黑夜中最后一盏灯。
云逸喘得像破风箱，低头看剑，锈得不成样子，剑尖滴血。他抬头，看三人。
“还……能撑？”
灵悦抹掉唇边血，轻哼一声：“你倒下前，我绝不先死。”
墨玄咧嘴，带血的牙露在外头：“毒没了，牙还在，咬不死他，咬死你。”
苏璃靠在断碑上，银簪只剩六根，可她笑得像春雪初融，干净又倔强：“只要你们不丢下我……我就不是苏璃，是——活下来的她。”
四人眼神撞上，没人说话，可什么都说了。结界没散，光还在。
联盟首领站在高处，六臂缓缓收拢，红光在掌心聚成一团，像一颗跳动的心脏。他没笑，眼神冷得像铁，像是在看四具尸体。
云逸攥紧剑，指节发白，血从虎口滑下，滴在剑柄，渗进裂缝。他盯着那团红光，喉咙发紧，却没退。
剑尖忽然一颤。
像是回应什么。
又像是……觉醒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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