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云逸掌心往下淌，一滴砸在碎玉上，没弹起，反倒被那金纹吸了进去。那纹路像是活了一样，顺着他的血管往胳膊里钻，皮下泛起一层暗金，像熔化的金属在皮肤下流动。他咬着牙，指节发白，却没松手。
苏璃盯着他手背，喉咙动了动：“你……”
话没出口，地面猛地一抖，石室四壁瞬间裂开蛛网状的缝隙，黑石碑轰然炸成粉末。余音未散，头顶岩层轰然塌陷，碎石如雨砸落。一道青光从天而降，撞在地面炸出百丈气浪，冲击波掀得人几乎站不稳。
墨玄反应极快，翻身跃起，九把匕首甩出，在空中排成弧形。灵力一震，炸出一圈屏障，挡下大半落石。他反手抽出酒葫芦，狠狠砸向地面。幽蓝雾气瞬间弥漫开来，带着一丝冷香，众人脑中嗡鸣稍减。
“闭气！”他吼了一声，声音沙哑却极具穿透力，“是‘九极破界阵’的前兆——他们锁到位置了！”
云逸单膝跪地，左手撑着锈剑，右手仍紧攥着玉簪。金纹已爬到肩头，体温骤高，像有火在骨头缝里烧，连呼吸都带着灼痛。他抬头，透过崩塌的窟窿望向天空——九道灵光自远而近，划破云层，如天柱倾倒，其中一道直冲遗迹入口，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走！”他一把捞起昏迷的灵悦背在身后，动作干脆利落。锈剑插入地缝，金纹顺剑蔓延，地面浮现出残缺的符阵，光壁升起，堪堪挡住第二波冲击。尘土飞扬中，那层光壁像薄冰般颤抖，裂纹悄然浮现。
苏璃踉跄两步，银簪扎进岩层稳住身形，指尖掐诀，神识如丝探出。她脸色一白，声音发紧：“灵悦……她的脉在震，和那灵柱频率一样！是契约残留引的共鸣！她在被强行激活！”
墨玄咬牙，抽出三把匕首插在云逸四周，刀身刻纹亮起，形成小型聚灵阵，勉强稳住周围灵气紊乱。他低喝：“她要是成了活阵眼，整个遗迹都会被轰穿！到时候别说逃，连渣都不剩！”
苏璃没答，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脚踝铃铛上。摄魂铃发出一声尖鸣，音波如网，罩住灵悦手腕。那暗红纹路挣扎般跳动，像被束缚的毒蛇，却再无法外溢灵力。她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嘴角渗出血丝，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撑不了多久……”她喘着气，声音断续，“这阵……反噬太强……再这样下去，我会先疯掉。”
云逸盯着光壁外，第三道灵柱落下，轰在屏障上，光纹剧烈震荡，裂开细缝。他低头看怀中灵悦，她眉头紧锁，嘴唇微动，声音却重叠着另一个人的笑，阴冷又熟悉：“……哥哥，你护不住她的……她终究是我的祭品。”
他一拳砸在自己胸口，闷响中喷出一口血，正好洒在玉簪上。金纹猛然暴涨，顺着簪子渗入地面残阵。碎裂的竹简残片悬浮而起，金光连接，拼出半幅古图，隐约勾勒出一座古老祭坛的轮廓。
墨玄瞳孔一缩：“这是哑奴留的……护心阵？可缺了主眼，撑不过三息。”
“玉簪是活契。”云逸咬牙，将簪尖刺入自己掌心，血顺着刻痕流下，滴在阵心位置。金纹与血交融，残阵嗡鸣，光壁重新凝实，裂纹缓缓愈合。
苏璃抬头，看见云逸左耳的朱砂痣正在发烫，红得几乎滴血。她忽然想起什么，声音发颤：“你说……你娘是凡人婢女……可凡人，能生出带圣体印记的孩子？那朱砂痣，是圣血后裔的标志……你根本不是普通人。”
云逸没回头，只低声道：“现在重要的是她。”他指了指背上的人，“不是我。”
第四道灵柱落下，光壁炸开蛛网状裂痕。第五道接踵而至，整片岩层开始崩解，碎石滚落如瀑。远处，九道光柱正缓缓合流，天地灵气暴动，风卷着碎石和尘土，在空中形成巨大的螺旋，仿佛天地都在为这场破界仪式哀鸣。
墨玄咳出一口黑血，扶着匕首站直，肩头已被落石划开一道深口，血顺着衣角滴落。他冷笑：“我还能撑半柱香——你，带她进去。”
“里面没路。”云逸盯着那即将合拢的天光，“只剩这一道墙。”
“那就等墙塌了，往前冲。”墨玄拔起一把匕首，毫不犹豫插进自己肩头，灵力暴涨，血雾喷溅，“我倒要看看，这群‘正道’是不是真敢在祖宗埋骨地动手脚。他们要的不是破界，是灭口。”
苏璃挣扎着起身，银簪一根根插入地面，七根成环，围住三人。她指尖颤抖，却一字一句念出禁术咒言，声音低哑却坚定。铃铛断了一枚，卡在石缝里，无声无息，但她没停。神识如丝，缠绕阵眼，强行稳住最后一丝灵脉。
第六道灵柱落下，光壁碎了大半。云逸背脊被气浪掀得前倾，膝盖砸进碎石，鲜血渗出，却没松手。他抬头，看见灵悦睫毛轻颤，嘴唇动了动。
“……别信……”她声音极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哭腔，“……别信他们说的……真相……在……玉簪里……”
云逸握紧她垂下的手，低声道：“这次，我信我自己。”
第七道灵柱落下，第八道紧随其后。天地轰鸣，岩层彻底崩塌，残阵光芒摇曳，如风中残烛。远处，九道灵光终于合为一束，粗如山岳，直劈而下，带着毁天灭地之势。
云逸站直身体，锈剑横在身前，金纹覆体，左耳朱砂痣如燃。他背后，灵悦指尖微动，一缕冰蓝在瞳孔深处闪过，像是某种沉睡的意志正在苏醒。
墨玄倚着匕首，喘着粗气，忽然笑了：“喂，云逸——”
“嗯？”
“你要是死了，谁给我炼凝心丹？那药方可是你娘留下的，全天下就你会。”
云逸没答，只将玉簪重新收进怀里，剑尖点地，等着那束光落下。风卷起他的衣角，碎石在脚下崩裂，但他站得笔直，像一杆不倒的枪。
苏璃闭上眼，银簪最后一根亮起，阵环嗡鸣。她低声呢喃：“若此阵破，魂归无门……但若能护一人周全，我愿堕魂三途。”
光壁裂开最后一道缝，青光刺入，照得人睁不开眼。云逸抬头，看见那束光中隐约浮现出一张脸——和他一模一样，却带着讥笑。
“你逃不掉的。”那声音从光中传来，“你本就是我。”
云逸冷笑，剑尖一挑，锈剑嗡然震颤，金纹顺着剑身蔓延，竟在空中划出一道残符。他低语：“我不是你。我是云逸。”
话音落，光柱轰然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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