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链深深陷入皮肉里，血腥气扑鼻，让人闻着上头，云逸却笑了。
他用指尖轻轻蹭了蹭左耳那颗红痣，皮下骤然窜出一道金光，一滴血珠坠入香炉刻痕。火焰猛地一颤，‘夜无殇’ 三个字在炉面扭曲出现，血链的抽搐随之放慢。那股钻入骨缝的剧痛如潮水般退去，只剩经脉中隐隐发烫。
“走。”他嗓音低沉，不高，却像刀锋刮铁一样，冷而锐利。
灵悦未动，剑穗横于胸前，目光死死盯住他手腕上那道血沟。忽然抬手，剑刃一晃，肩头划开一道伤口——云逸瞳孔骤缩，剧痛让他瞬间清醒。
墨玄反应极快，掌心毒雾刚凝成盾，苏璃银簪微颤，脚踝铃铛未响，人已向前一步。四人齐步而行，一脚踏入那团血雾。
眼前一黑，再亮时，祭坛已消失无踪。
四周是深不见底的坑洞，岩壁刻满古老符文，中央悬浮着一副残破铠甲，胸口裂口正对云逸心口那道旧疤。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焚香混杂的气息，耳边嗡鸣不绝，仿佛无数人在低喘。
云逸脚刚落地，胸口印记猛然一跳。
一道人影自虚空中浮现——银甲白袍，眉心一点赤红，手中断剑直指他咽喉。那双眼没有瞳仁，唯有金色火焰流转，似燃烧了千世未熄的执念。
“你不是我。”声音如石裂山崩，“凭什么执我的剑？”
话音未落，云逸腰间长剑自行弹出，嗡鸣震颤，剑尖一转，竟抵上他自己脖颈。
灵悦双瞳泛蓝，剑穗疾扫欲挑开剑刃，却被一股无形之力弹开。墨玄掌心翻转，三枚毒丹刚取出，那残魂目光一扫，他如遭雷击，喉头一甜，单膝重重砸地。
“不是敌人。”他咳着血，声音嘶哑，“是……试炼。”
云逸直视那魂影，喉结微动，任剑锋贴颈。忽而低笑出声：“我要不是你，左耳这颗痣从何而来？我要不是你，金血怎会逆流而行？我要不是你——”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还能记得娘咽气前，手里攥着的那半截玉簪？”
残魂一顿。
剑尖金光微闪，缓缓收回。
那魂抬手，点向他眉心。一道虚影剑招浮现，看似《圣体灭天诀》第一式“破妄”，收手时却多出一划——似劈天，似断命，又像……自戮其身。
剑意直灌脑海，云逸闷哼一声，踉跄半步。
魂影渐散，临去留下一句：“圣体非赐，乃祭而出。你要接，便莫再做人子。”
话音落地，铠甲碎作点点金光，尽数没入云逸体内。一股暖流自丹田冲起，灼热如骨髓重铸。
“走。”云逸咬牙站直，“别停。”
前方地面骤然裂开，露出阵眼——血雾缭绕，一呼一吸，宛如活物。墨玄撑身而起，匕首轻挑封印，刚一触碰，整条手臂瞬间发黑，毒气直逼心脉。他闷哼一声，反手将毒逼回经脉，强行压制。
苏璃银簪刺入阵眼边缘，七根簪尖齐震，血雾翻涌，咔的一声，断了一根。她面色惨白如纸，却未曾后退。
“让开。”灵悦忽然开口。
她抬手割腕，鲜血滴入阵眼。刹那间，空中浮起点点青光——是她那枚炸碎的青玉铃铛，碎片如星尘飘散，缓缓拼合。
云逸立刻会意，左手按地，金血顺经脉注入图纹。金光与血雾相撞，封印开始龟裂。
“成了！”墨玄低吼，毒液顺着匕首灌入裂缝。
石碑自地底升起，布满裂痕，隐约可见十二个字：“圣体非天赐，乃以魔心铸，以亲骨祭。”旁侧一行血字歪斜凌乱：“吾与夜渊，共承此罪。”
云逸瞳孔骤缩。
夜渊——那是他前世之名。
墨玄翻过石碑，夹层中藏有一卷残破手札，封面印着丹阁初代祖师之印。他正欲细看，指尖忽感冰凉。
夹层内，半枚银锁纹路浮现——与药王谷圣女所戴那枚，分毫不差。
“这……”他刚出声，阵图猛然震颤。
灵悦拼合的铃铛阵缺了一角，灵力失控，残魂即将重聚。云逸体内印记轰然炸开，金光自七窍喷涌，几近失控。
“缺什么？”灵悦急问。
“血。”云逸咬牙，掌心那道斧形裂口再度撕裂，金血喷涌而出，他亲手抹入缺口。
人半跪在地，手却不松。
灵悦咬破指尖，将断剑穗缠上他手腕，铃铛碎片环绕成圈，缓缓补上最后一块。金光与青光交织缠绕，阵图归稳，祭坛重归寂静。
四人喘息未定，尚未回神。
墨玄低头再看手札，那银锁纹已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他皱眉欲翻页，云逸忽低声开口：“那香炉……还在烧。”
众人回头。
青铜炉中幽火未熄，火光轻晃，炉底浮现出几个小字——“第九傀，已启”。
灵悦瞳孔一缩，剑穗微颤。
墨玄啪地合上手札，掌心毒雾悄然弥漫。
苏璃脚踝铃铛未响，银簪缓缓滑入指间。
云逸缓缓起身，左耳那颗痣忽明忽暗，似在回应某种召唤。
炉火轻轻一跳，映出他半张脸，另一半虚影浮现——一张模糊面容，发梢染红，嘴角微扬，似笑非笑。
云逸抬手，指尖轻触炉身。
火，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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