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集合的哨声再次响起。
这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位身穿白色医疗制服，气质沉稳的男人。他就是d区舰队总医疗官，维吉尔。他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用那双仿佛能解剖灵魂的锐利眼睛，静静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无声的压迫感，却比任何咆哮都更让人心悸。
“我是维吉尔，你们的医疗课导师。”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有些冷酷。
话音刚落，上百个高度仿真的医疗假人被送上了训练场。这些假人不仅外形和真人无异，甚至还能模拟呼吸、心跳、流血和濒死前的痛苦呻吟，皮肤的触感也和真人几乎一样，带着微凉的温度。
“你们面前的，是你们的‘战友’。”维吉尔的声音冷得像手术刀，“他们有的被能量枪击穿了腹部，内脏破裂；有的被弹片切断了股动脉，失血速度极快；有的则吸入了毒气，呼吸衰竭。你们的任务，是在十五分钟内，对他进行正确的急救处理，稳住他的生命体征。”
“失败的后果，”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所有人，“和上午一样。”
又是没饭吃！
凯文看着面前那个“躺”在地上，大腿上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正不断往外“冒”着暗红色粘稠液体的假人，胃里一阵不适。那该死的液体甚至还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铁锈味。
“这……这也太真了吧？”他脸色发白，一时间自己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开始！”
随着维吉尔一声令下，学员们手忙脚乱地冲向假人。
混乱再次上演。
一个学员试图给一个胸口中弹的“伤员”做心肺复苏，结果因为用力过猛，直接听到了“咔嚓”一声，假人胸腔内的模拟肋骨断了，生命体征监测器立刻发出了刺耳的警报。
维吉尔没有骂，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个学员瞬间如坠冰窟，手脚都僵住了。
另一个学员则拿着止血带，对着一个手臂动脉破裂的伤员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急得满头大汗。
“你想勒死他吗？动脉止血点在伤口近心端！你的理论课是逃课了吗？”维吉尔的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扎进那个学员的耳朵。
整个训练场，哀嚎声（来自假人）和学员们压抑的喘息声此起彼伏。纯战斗系的学员们再次体会到了深深的无力感。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冲向敌人，却在面对流血的“战友”时束手束脚。那种眼睁睁看着生命体征一点点消失，自己却来不及施救的感觉，比输掉一场战斗还要难受。
凯文咬着牙，试图处理面前假人的伤口。他想划开被血液浸透的裤腿，结果力道没控制好，“刺啦”一声，差点把假人的半条腿给卸了。
“按住这里！压迫止血点！”凌峰在一边急得大喊。
凯文赶紧用手掌按压，却因为紧张和对力量的错误估算，差点把假人的大腿骨给捏出裂痕。
“轻一点啊！”凌峰气得直跳脚。
“我……我控制不住！”凯文急得快哭了，砍腿容易，救人怎么这么难！
就在这时，米诺突然开口：“我来！”
他小小的身影钻了过来，无视了那血腥的场面，异常灵活地从急救包里取出消毒棉和绷带。清理伤口、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凌峰和凯文都看呆了。
“米诺，你怎么会这个？”凌峰惊讶地问。
米诺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我以前经常受伤，自己给自己包扎习惯了……”
他的仓鼠兽形，让他天生就适合做一些精细工作。
在米诺的帮助下，他们总算在规定时间内，勉强稳住了假人的生命体征。虽然包扎得各式各样，但至少血是止住了。
维吉尔教官走过来，冰冷的目光在狼狈的凯文和后怕的凌峰脸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米诺身上，难得地没有开骂，只是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便走向下一个。
训练结束时，成功的学员比上午稍微多了几个。而凌峰他们，再一次名列其中。
晚餐时间，成了大型“凡尔赛”现场。
凌峰他们享用着香气四溢的美食，而大多数学员则再次与冰冷的营养液为伴。
失败的学员，默默地喝着营养液，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成功者的餐盘，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嫉妒，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
凯文吃着嘴里美味的食物，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看着身旁小口小口啃着胡萝卜的米诺，又看了看正低头研究着什么的凌峰，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在三人默认组成的这个小队里，凌峰是脑子，米诺是巧手，那我呢？一个只会用蛮力的打手吗？如果有一天，我的力量不再是决定性的，我还有什么用？
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悄悄埋下。
晚饭后，他破天荒地没有去训练室发泄精力。他在宿舍里来回踱步，几次想开口，又把话咽了回去。最终，他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走到凌峰面前。
“喂，凌峰，”他有些别扭地开口，视线瞥向一旁，“下午那个……那个动脉止血，你再跟我讲一遍。还有，怎么才能……控制好力道？”
凌峰抬起头，看着一脸认真甚至带着一丝恳求的凯文，有些意外，但立刻露出了然的笑容。他从自己的终端里调出一份详细的人体结构图，放大投射到空中。
“咱俩谁跟谁，来，跟我复习一遍。你看，这里是股动脉，如果你想止血，压迫点应该在这里，而不是这里……”
两个少年一个认真地讲，一个专注地听。
旁边的米诺抱着维吉尔教官额外奖励给他的大号胡萝卜，也凑过来，安静地跟着一起复习。
而在监控室里，苏软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数据终端上，凯文的个人数据面板正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很有趣的现象，”苏软指着屏幕对身旁的凌夜说，“挫败感和团队归属感，正在重塑他的行为模式。”
她一边说，一边在凯文明天的食谱上做了新的标注：增加能够安抚神经、提升精神力韧性和感知精度的几种草药成分。
“再过几天，等他们对这些‘辅助’技能有了初步的掌握，就可以开始真正的团队对抗演练了。”苏软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真想看看，当一群习惯了单打独斗的猛兽，学会了互相配合，会爆发出怎样惊人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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