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到另一侧的暗刻铭文，
但……单是见到砚体表面一种异常均匀、仿佛刻意蕴养出的老旧皮壳时，他眼前便猛地闪过一道灵光！
凤鸣春想起了不久前一位相识多年的老友的儿子，给他的郑重委托，拜托他这凤祥楼留意一方真正顶尖的、能拿得出手作为重礼的好砚。
他那儿子人到中年，正巧立于仕途的一个关键节点。
不上则平，稳稳当当换个直指退休的清闲差事；
但如果真要是能再来一步，轻轻迈出，那可就是……云淡风轻。
一方砚作礼，
当然不可能说是足以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但有时候，各方打点完后，偏偏还真有可能只差这最后一块拼图做推手！
凤鸣春活了这一辈子。
对于这世间的人情往来早就看透彻了。
想要他们家这凤字招牌不垮台，这种结缘必然是少不了的。
他那老友的儿子，
现在的位置可就在‘文体’这一块呢！
眼前这方砚……
凤鸣春站起身，直接走上前。
正看的认真的凤清贤感觉到身旁突然立了一道人影，动作微微一僵。
扭头看过去，发现是老爷子，这才缓了口气儿。
他刚想开口。
但老头的视线，早已牢牢的锁在了他手中的砚台之上。
凤鸣春一秒入了神。
“等等！”凤鸣春骤然出声，打断了凤清贤的疑惑。
“清贤，你先把这块砚放台子上！”
凤清贤虽然依旧疑惑，但还是照做。
老头俯下身，几乎将脸贴到砚台上。
刚才走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了侧面刻着的模糊不清的铭文。
此时便是在仔细审视那暗刻的铭文，手指虚抚过砚堂和边缘，感受着那非同一般的细腻石肤。
“石质是顶级的‘鸭头绿’松花石无疑，但这皮壳……不对，这不像自然使用的包浆，倒像是一层保护性的‘伪装’！”
凤鸣春喃喃自语，起初语气还较为平淡，但越说越不平静，越说越激动：
“我想起来了！古籍中有载，有江南砚匠为贡御特制一批砚台，为防运输磨损或日常把玩损伤御笔，独创一种‘水显’工艺！以特殊矿物混合脂油，覆于铭文及精细雕纹之上，形成保护层，遇水则融，真容方现；水干则隐……”
凤鸣春猛地抬头。
对还有些发懵的凤清贤急声道：“快！去取一壶清水来！要干净的！”
凤清贤虽不明所以。
但见自己爷爷这般态度，不敢怠慢，连忙快步出去找清水。
雅间内顿时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方看似平平无奇的砚台上。
林秋月姐弟虽说因为在此之前，看了很多切片，大概了解陈默的实力，知道他买下来的这些货，很有可能是漏……
但看视频归看视频，
眼前的这些东西可都是实实在在的。
林秋月虽然面上没有特别惊讶，但其实注意力一直都在凤清贤这边儿放着的。
眼下，
凤鸣春这般态度，自然也让她心中好奇的不行。
至于说林秋宇就更不用说了。
直接就站在身旁，眼神落在那砚上，都不带眨眼的。
很快。
凤清贤提着一个茶壶快步走了回来。
这一刻，
就连陈默自己都挺好奇的。
凤鸣春接过水壶，深吸一口气，手腕稳定地将壶嘴倾斜，浇了上去，一道细小的水流缓缓淋在砚台之上，淌过侧面铭文处以及獬豸纹饰之上。
下一秒，
众人皆是一愣。
水流过处，那层沉黯的“皮壳”仿佛冰雪遇阳，悄然融化、褪去！原本模糊不清的暗刻铭文，在水光的浸润下，骤然变得清晰无比，笔划深峻，锋芒毕露！那獬豸纹饰更是瞬间鲜活起来，每一片鳞甲、每一根须发都纤毫毕现，充满了灵动与威仪！
明明还是那个模样，无论外观，亦或形体完全都没有任何变化。
但在视线当中，却又变了个彻底。
在场的所有人，
眼睛都下意识的瞪到了最大限度。
更令人惊叹的是，砚体本身那沉黯的色泽也悄然转变，露出了内里透着亮的类玉光泽，都可以说是宝光内蕴了，与之前相比，是真的判若两物！
“果然！果然是‘水显’工艺！”
凤鸣春感慨着。
“看这字！”他指着铭文，对目瞪口呆的凤清贤和同样震惊的林秋月姐弟说道，“遇水露真容后，笔锋尽显！这起承转合，这钩捺之间的帝王气度！雄健遒劲，力透石背！气韵笔法完全一致！……单是看这行字，就足以确定是康熙皇帝的真迹了。”
说罢。
凤鸣春转向陈默，眼神中自然满是惊讶：“陈小友！这块砚应该就是康熙帝亲笔御题的‘獬豸纹松花砚’，用了非常少见的‘水显’工艺保存完贡御珍品！这价值……的确比之寻常御制之物要高一个档次，简直都可以称之为‘砚中瑰宝’。”
林秋月和林秋宇虽然对陈默的能力有所了解，但亲眼见证这“清水出真容”的神奇一幕，心中仍是惊讶到无与伦比。
特别是林秋宇，他看着那焕然一新的砚台，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至于说凤清贤，则是彻底石化在原地！
清水一浇，真容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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