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枕与石冶走到一旁的棚子内坐了下来,开始为他详细讲解:
“此物,需用青铜铸造,大小、厚度需尽量统一。”
他用手比划着:“大概……就这么大,这么厚。”
“要求是边缘要整齐,中间的方孔要端正,上面的这个‘李’字要清晰可辨。”
李枕进一步讲解道:“这东西铸造出来,不是为了当兵器或者工具,而是用来衡量物品的价值,方便大家交换东西。”
“比如,一把斧头值多少枚这种铜币,一石粟米又值多少枚。”
“有了它,就不用总是背着沉重的货物来回跑了。”
石冶听得似懂非懂,专注地记下要求:“小人明白了,就是要铸造这种大小、厚度一致,带方孔和‘李’字的青铜片。”
“邑尹放心,小人一定尽力去做,只是……这上面的字……”
“字的问题不用担心,我会亲自写下来,然后让桑季找会刻字的人来协助你制作陶范。”
李枕拍了拍他的肩膀:“先试着铸造一批出来看看效果。”
“另外,此事关乎重大,有几条规矩,你必须牢记,并严格执行。”
石冶见李枕神色严肃,连忙躬身:“请邑尹吩咐!”
李枕道:“第一,此物,唯有我得到我的命令之后方可铸造。”
“日后,每铸造一批,铸造多少枚,都必须有我亲笔书写、加盖印信的文书。”
“没有我的命令,一枚也不准多铸。”
“第二,铸造此物的整个过程,从熔炼铜锡,到制作陶范,再到浇铸成型,所有环节,都必须由你亲自监督,绝不可假手他人。”
“尤其是这些奴隶,更要严加看管,防止他们偷学或私藏。”
“第三,铸造完成后,所有成品必须立刻清点数目,登记在册,然后全部交由桑季,收入府库严密保管。”
“铸造过程中产生的所有废料、残次品,也必须全部回收,重新熔炼,绝不允许有一丝一毫流落在外!”
“若有人敢未经我允许,私自仿造此物,无论他是谁,一经发现,立斩不赦。”
“连带其主管工匠,也一并重罚。”
“你身为工坊主事,责任重大,若有任何疏漏,我唯你是问。”
明确货币发行的绝对垄断权,初步建立了一套从生产指令、过程监督到成品管理的防伪防私铸流程。
虽然简陋,但在当前条件下,已是李枕能想到的最有效的控制手段。
石冶听得心头凛然,深知此事非同小可,连忙郑重应诺:“小人明白,必定谨遵邑尹之命,严格看守,绝不敢有丝毫懈怠和差错!”
李枕这才神色稍缓,又叮嘱了一些铸造细节。
等东西出来后,先在桐安邑推行,之后再想办法推广至六国,乃至整个天下。
至于货币的锚定物,暂时不需要考虑。
因为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时代,青铜本身就是锚定物。
哪怕别的诸侯仿造铜币来买自己的东西也没关系,正合他意。
想要建立一个千年世家,只是靠土地可不行。
一旦时局动荡,土地会被没收。
铜币就不一样了,收集过来再储存个几百年,储存到春秋战国,都依旧是硬通货。
哪怕是铜币改朝换代后别人不认,也可以拿来融了铸造兵器。
李枕仔细叮嘱石冶一些关于铜币铸造的细节,比如如何保证重量一致,边缘如何修整等。
随后,他话锋一转,问道:“石冶,你对铁矿可有了解?”
石冶愣了一下,老实回答:“回邑尹,小人只精于铜锡,对铁......只是听说过,据说比铜更坚硬,但也更脆,难以锻造。”
“天上落下的陨铁会被视作神物,用来制作一些珍贵的礼器或兵器。”
李枕点点头:“不错,但我所知,山中亦藏有类似铜矿的铁矿,若能找到并掌握冶炼之法,打造出的农具会更锋利耐用,兵器也会更坚韧。”
“你从工坊里挑选几个胆大心细,腿脚麻利的奴隶,让他们去山中那种颜色发红或发黑,质地较重的石头。”
“告诉他们,谁若能找到类似的矿脉,我不仅赏他肉食布匹,还可免除了他和他的家人奴隶身份,赐予他庶民的身份。”
在这个相对蛮荒的时代,深入山林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广袤的原始森林覆盖着大地,其中潜藏着诸如瘴气之类的无数致命的威胁。
成群的野狼、猛虎、熊罴、豹子之类的野生动物十分常见。
村子周围那些简陋的防御工事,就是用来防范这些野生动物的。
在这个时代,说不听话把你丢出去喂狼,可不只是吓唬你。
因为把你丢出去后,外面是真有狼在等着。
否则那些集体奴隶也不会老老实实的留下来干活了。
奴隶虽然没有人权,可好歹还能活着。
没有村落的庇护,在野外晚上是真的可能会死。
更不用说那复杂险峻的地形,本身就是一种危险。
如陡峭的悬崖、湿滑的深涧、遮天蔽日的原始丛林极易让人迷失方向。
一旦被困,往往就意味着死亡。
每一次深入未知的山域,都无异于一场生死考验。
石冶闻言,心中一震。
免除奴隶身份,这对于任何奴隶来说都是天大的恩赐。
他连忙应道:“小人遵命,定将邑尹的恩典告知他们,让他们用心寻找!”
石冶也明白山中寻找矿脉的危险,毒虫猛兽、险峻地形,都可能送命,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李枕正打算再跟石冶聊聊如果找到铁矿,优先打造更高效的犁铧等农具的设想时。
桑季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低声禀报道:
“邑尹,大兄桑仲回来了,正在外面求见。”
李枕闻言眼睛一亮。
桑仲亲自去了六邑他是知道的,目的是为了去打探石冶妻儿的下落。
现在回来了,想必是有消息了。
“让他进来!”李枕笑着说道。
很快,风尘仆仆的桑仲走了进来,先向李枕恭敬行礼:
“小人桑仲,拜见邑尹。”
李枕摆了摆手:“不必多礼,说说,打探得如何?”
桑仲直起身,先是看了一眼旁边的石冶,然后才禀报道:
“回邑尹,经过小人这些时日在六邑的多方打探,小人已经打听到了石冶妻儿的下落。”
听到这话,石冶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雷击中一般。
他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一个箭步冲到桑仲面前,双手死死抓住桑仲的胳膊:
“桑仲兄弟,我......我的妻儿现在何处,他们......他们还活着吗,求你快告诉我!”
石冶的眼眶瞬间就红了,积压了太久的担忧、思念和绝望在这一刻几乎要决堤。
他甚至忘了尊卑礼节,只是像一个即将溺毙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紧紧抓着桑仲,生怕听到任何不好的消息。
桑仲理解地拍了拍石冶的肩膀,语气尽量平稳地继续禀报道:“石兄弟稍安,令郎的下落已经查明,他被发配至离六邑三十里外的‘黑齿村’,成了那里的集体奴隶。”
听到儿子还活着,只是沦为奴隶,石冶心中稍定,但随即更为急切地追问:“那我夫人呢?她......她怎么样了?”
桑仲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顿了顿:“至于你的夫人......据打探到的消息,她被河川村的族尹赐给了一个叫弓辛的小吏,如今就在那弓辛家中为奴。”
“什么?”石冶听到妻儿的下落,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猛地转向李枕,“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坚硬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泣不成声地哀求:
“邑尹!邑尹大人,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的妻儿,小人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你先起来。”李枕抬手虚扶,转头看向桑仲。
“河川村的族尹是谁,你与他熟吗?”
桑仲摇摇头:“河川村距我们这里约摸着有三十里,我们村子跟他们素来没什么往来,不过......”
“不过什么?”李枕好奇问道。
桑仲道:“我们虽然平日里与他们没什么往来,不过邑尹您却认识他们村子所属的领主,河川村属孟邑,正是孟宰的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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