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枕继续缓缓说道:“吾观天象地气,见紫气东来,汇聚于此,此乃邑尹之位得天独厚之兆,祥瑞自成,无需以非常之礼强求。”
“鬼神非因祭祀而佑人,实因德政而自归。”
“至于石母娘娘,我于气象中见得,其性喜清净自然,爱生灵蓬勃之态,而非血食之气。”
“若以童男童女与三牲献祭,非但不能取悦,反而可能适得其反。”
“依我所见,若要祭祀石母娘娘,当以新收之粟米、鲜采之瓜果献祭,更能体现我辈与自然共生之诚心,也更合此时此地之气象。”
巫莘和巫蒲两位巫祝听完李枕这番话,脸上恭敬的神色渐渐被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抵触所取代。
李枕所言,完全颠覆了她们世代相传的认知和赖以生存的法则。
鬼神需以丰盛祭品取悦,怎么能跟什么“德政”扯上关系,又怎能用瓜果和粟米代替。
这已经无关于到底该用什么祭祀的问题了,而是关乎到了神意的解读权。
真要是让李枕这种言论成为主流,那日后她们这种巫祝还能在这里还能享受贵族特权,享受超然的地位吗?
巫莘率先开口,声音依旧保持着谦卑,但话语间已带上了质疑的意味:
“邑尹的‘观象’之法,玄妙高深,老身闻所未闻,深感钦佩。”
“然……沟通鬼神,窥测天意,素来以龟甲灼卜、蓍草筮算为正统。”
“此乃古贤所传,历经验证,万民信服。”
“邑尹所言‘观象’……请恕老身愚钝,此道似乎并非显学,其所示吉凶,恐难以作为祭祀这等大事的依凭。”
她将质疑点放在了“观象”方法的权威性上,暗示李枕的方法非主流,不可靠。
巫蒲立刻紧随其后,语气更加直接一些:“巫莘所言极是,石母娘娘享祭多年,历来皆以三牲血食,方能显示虔诚,换得庇佑。”
“如今骤然更改,仅以寻常谷物果品奉之,老身着实有些担忧,恐会触怒神灵,降下灾厄。”
“非是老身不信邑尹,实是鬼神之事,幽微难测,关乎两村福祉,不得不慎。”
她则从实际后果和传统出发,表达了对轻率更改祭祀方式的忧虑,本质上还是在维护旧有规则和自身的神意解释权。
面对两人的质疑,李枕非但没有恼怒,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笑意,仿佛早已预料到她们的反应。
李枕笑着说道:“我明白两位巫祝的担忧,龟卜蓍筮,确是沟通鬼神之常法。”
“然,天地之大,窥测天意之道,又岂止卜筮一途?”
他话锋一转,直接搬出了最具权威的人物:“况且,卜筮问神,那是贞人的职责吧。”
“巫祝主‘通神’,而非‘问神’,二位在卜筮问神之道上,难免会出现一些解读错误的情况。”
“前些日子,国君与大贞柏衍亲临,考核本尹之所学。”
“本尹便以这‘观象’之道,阐释天时地理,四季轮回,乃至农耕节气之妙。”
“大贞闻后,沉思良久,最终叹服,直言闻所未闻,深受启发,并已认可本尹于卜筮之道无需再考。”
“连执掌一国卜筮、沟通天地鬼神的大贞柏衍,都对本尹的‘观象’学说叹服认可。”
“莫非……两位认为,你们的见识,比之大贞还要渊博,你们对神意的理解,比之大贞还要权威?”
“还是说,你们认为大贞的判断有误?”
这一记重锤,无疑是直接砸懵了这两个巫祝。
巫祝和贞人的区别在于,贞人专职占卜,负责通过?龟甲兽骨占卜?来解释神意,拥有神意的最终解释权。
巫祝则主要负责?主持祭祀仪式?,执行具体的宗教礼仪,而非直接解释神意。
贞人主导“?问神?”,巫祝负责“?通神?”。
贞人的地位,远远高于巫祝,更何况是贞人集团的大贞。
两个巫祝或许可以在村里质疑李枕这个新来的邑尹,但绝不敢质疑代表国家最高神权,拥有着神意最终解释权的大贞。
李枕直接将大贞拉出来为自己背书,瞬间将双方的争论从“方法之争”提升到了“权威认可”的层面。
他的意思也很简单,在解读神意这方面,到底你是权威,还是我是权威。
两位巫祝顿时语塞,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嘴唇嗫嚅着,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冒犯邑尹尚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质疑大贞的权威,那可是她们绝对不敢承担的重罪。
其他原本还在观望的吏员们,此刻更是彻底信服,看向李枕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连大贞都认可的人,其言岂能有假?
况且邑尹说的也没错,巫祝主要是负责主持祭祀仪式的,又不是专门负责占卜问神的贞人。
巫祝在解读神意这方面,肯定没有贞人更懂鬼神到底想要什么。
万一巫祝会错了鬼神的意思,岂不是会给两个村子招来灾祸?
还好邑尹也懂占卜,不然可能就得被这两个巫祝给害了。
众人望向两个巫祝的目光之中,开始流露出了些许的不满。
邑尹本就在封邑内拥有政权、军权、神权。
邑尹要是不懂占卜,在神权上没有权威,她们或许还可以借神权煽动一下民众搞点事。
可李枕不同,李枕已经靠当初大贞的考核,在当地树立了神权的威望。
有大贞背书,在普通民众的眼中,李枕的神意解读权自然也就比主持祭祀的巫祝更权威。
李枕见状,知道胜负已分,便见好就收,语气缓和下来:
“当然,祭祀的具体仪轨,两位巫祝更为熟悉,届时还需二位多多费心主持。”
“只是这祭品一事,便依本尹所见,以诚心敬神,以神之喜好为祭,而非以血食谄媚,方能让神灵庇佑我桐安邑一方安宁。”
巫莘和巫蒲两位巫祝听到李枕给了台阶下,虽然心中仍有不甘,面上却立刻显露出恭敬从命的神色。
巫莘率先微微欠身,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沙哑与恭顺:
“邑尹洞悉天意,深谙鬼神喜好,老身佩服。”
“既是邑尹都已‘观象’明示,我等自当遵从。”
“祭祀仪轨之事,老身定当尽心竭力,确保周全,以契合邑尹所言诚心敬神之旨。”
她将李枕的意志包装成了天意所示,顺势而下,保全了颜面。
巫蒲也立刻跟着附和,语气甚至比之前更加谦卑:
“邑尹所言极是,是老身等思虑不周,拘泥于旧俗,险些误解了神意,幸得邑尹指点迷津。”
“石母娘娘既喜清净自然,以新粟鲜果奉之,必能更显虔诚。”
“祭祀之时,老身必引导乡民,以至诚之心祷之,绝不敢再有血食之念。”
她不仅完全接受了李枕的说法,还主动进行了自我批评,并将自己定位为执行者和引导者,姿态放得极低。
两位巫祝的回应,标志着她们彻底承认了李枕在这桐安邑境内,神权领域的最高解释权,不敢再有任何挑战之心。
恰在此时,妇人们开始将烹煮好的食物和醴(li)酒端了上来,分送到各位吏员的案几前。
也不知是主动还是凑巧,那美艳的寡妇杞棠,刚好负责为李枕这一席端送酒肉。
她小心翼翼地跪坐在李枕的案几旁,将盛满鹿肉的陶豆和斟满醴(li)酒的陶爵轻轻放下。
杞棠动作轻柔恭敬,低垂的眼帘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频频瞥向李枕。
秋水般的双眸中泛着异样的涟漪,既有方才目睹李枕轻易压服两位巫祝的倾慕。
又有一种属于成熟女子的,想要攀附上这位年轻邑尹以求庇护的隐秘心思。
她们母女俩能在这里落户,而不是被充入隶舍作为奴隶,主要还是她们娘俩曾经的身份,才得以被安置到了村子里做了庶民。
可在这个下地干活都可能遭遇野兽袭击的时代,若是没人庇护,她和女儿两人又能坚持的了多久。
杞棠的指尖在递送酒爵时,似乎无意地,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李枕的手背,轻咬朱唇,媚眼如丝,更添几分艳色。
这一切都发生得极快,悄无声息,却充满了暗示的意味。
靠,这女人胆子还真大。
李枕感受到手背那一下若有似无的触碰,以及那缕若有若无瞥来的,混合着倾慕与渴求的媚态目光。
他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过旁边的杞棠。
只见她虽穿着粗糙的麻布衣裙,但那布料却难以完全掩盖其下丰腴诱人的身段。
弯腰倒酒的姿势更是将其腰臀曲线勾勒得惊心动魄。
尤其是那高高隆起,浑圆饱满的丰臀,在粗布包裹下呈现出一种惊人的弹性和肉感。
充满了成熟女子特有的,令人血脉贲张的诱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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