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的夜晚，蝉鸣声渐渐稀疏，空气中弥漫着初秋的凉意。
苏寒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晕笼罩着她专注的侧脸。
她翻开崭新的笔记本，钢笔在纸页上沙沙作响，一行行清晰的计划逐渐成形。
开学前准备清单：
1.学习用品
2.计算机学习计划
3.生活调整（包括作息调整和教会张嫂子使用电器等）
写完这些，苏寒轻轻舒了一口气。
她抬头望向窗外，月光如水，洒在院子里那棵果实还没有成熟的枣树上。
奶奶已经睡下，张嫂子明天就会正式来陪她聊天，家里的事情总算安排妥当了。
院子里传来轻微的咳嗽声。
苏寒轻手轻脚走到窗前，看见奶奶正在月光下收拾晾晒的药材。
老人的动作很慢，却坚持不要帮忙——这是她们之间的默契，奶奶总说活动活动筋骨才好。
苏寒也很无奈，奶奶自从上次回家一次回来后，苏寒感觉奶奶没有之前那么健康了……
“明天先带着奶奶去医院检查一下……”苏寒听着奶奶的咳嗽声自语着
清晨的露水还挂在德仁堂门前的石阶上，苏寒搀着奶奶跨过那道被无数病人磨得发亮的门槛。
郑老正在院子里翻晒药材，苍术和白芷的香气混在晨风里，闻起来像某种古老的密码。
老姐姐来啦？郑老放下竹匾，手指在围裙上擦了擦。
阳光透过他身后那株百年银杏，在奶奶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寒突然发现，奶奶眼下的青影比昨日又深了几分。
诊室里，郑老的三根手指搭在奶奶腕间，眉头渐渐皱成个字。
苏寒盯着那几根枯枝般的手指，恍惚间觉得它们像在把脉的，不是奶奶的腕子，而是自己砰砰直跳的心。
夏天燥热，有些缺水。郑老终于开口，声音像晒干的陈皮般沙哑，我给你开个方子调理调理。
苏寒刚松半口气，就见郑老冲她使了个眼色：丫头，跟我来抓药。
药柜前，郑老踮脚取下个青瓷罐，突然压低声音：你奶奶脉象弦细，肝气郁结。
他舀出几粒山茱萸，在铜秤上细细称量，老人家心事重啊。
药碾子咕噜噜的响声中，苏寒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郑爷爷...苏寒嗓子发紧，是不是因为……
老中医的手突然停住。他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个油纸包，里头躺着几片形似蝴蝶的药材：这是合欢皮，专解郁结。
枯瘦的手指轻轻点在她额头，但最好的药引子，是你多陪老人说说开心事。
回程的公交车上，奶奶靠着车窗打盹。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稀疏的白发上，能看见淡粉色的头皮。
苏寒攥着药包的手微微发抖——那里头除了寻常的茯苓、白术，还藏着郑老偷偷塞给她的两片西洋参。
寒丫头。奶奶突然开口，眼睛还闭着，别听郑老头吓唬你，奶奶就是天热贪凉，喝了隔夜茶。
苏寒把脸贴在奶奶肩头。
老人身上有股淡淡的药香，混着晒过太阳的棉布味道。
奶奶！苏寒突然挽住老人的胳膊，我给您讲个笑话吧？
老人诧异地看着孙女。
苏寒已经手舞足蹈地讲起来：昨天张嫂子家的大黄狗，不是追着秦经理的高跟鞋跑嘛......
她的声音刻意拔得很高，奶奶笑起来时，眼角的皱纹像朵绽开的菊花。
厨房里，苏寒在给奶奶的药锅里加了两颗红枣。
窗外，张嫂子正拎着一篮新摘的黄花菜走进院子，大嗓门惊得母鸡扑棱棱乱飞。
苏奶奶，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啦！
奶奶迎出去时，脚步似乎轻快了些。
苏寒望着两人的背影，突然明白郑老说的郁结于心是什么意思——
奶奶把所有的担忧都锁在了皱纹里，就像她把前世的遗憾都藏在重生后的拼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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