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臂的伤口像被烙铁烫过一样,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神经,带来尖锐的刺痛。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勉强压制着体内因过度消耗和伤痛而产生的燥热。杨凡咬紧牙关,在齐膝深的血红积雪中艰难跋涉,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印记,又迅速被新的风雪模糊。
他的脑子里像是装了一台坏掉的放映机,不断闪回着刚才那场短暂而血腥的搏斗。那怪物扭曲的形态、疯狂的嘶吼、利爪破风的尖啸、砍刀切入它腹部时那令人作呕的触感,以及最后那浑浊血目失去光芒的瞬间……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反复碾压着他的神经。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是病毒?辐射?还是……像那块石碑所暗示的,某种无法理解的超自然力量扭曲了现实?
如果公园里的管理员会变成那样,那么其他人呢?李浩呢?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是否也正在城市的某个角落,经历着同样可怕的蜕变?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悄悄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这个世界变得比他预想中最坏的末日图景还要诡异和危险。不仅仅是天灾,不仅仅是人性的沦丧,现在,连生命本身的存在形式都遭到了亵渎和重塑。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那块暗红色的晶体硬物隔着布料传来冰凉的触感。这玩意儿又是什么?是怪物力量的源泉?还是被污染后的结晶?握着它,杨凡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仿佛握着一颗微缩的炸弹。
“练体力法”仍在缓慢运转,帮助他维持着体温和基本的体力,但修复伤口的效果似乎微乎其微。他必须尽快回到临时的“家”——那间宿舍,处理伤口,补充能量,好好休息。那是他目前唯一熟悉,且相对封闭的空间。
归途显得格外漫长。风雪似乎永无止境,能见度极低,他只能依靠记忆和残存的路标辨认方向。废墟之间,偶尔能看到一闪而过的黑影,或是听到远处传来的、绝非人类能发出的嚎叫,这让他时刻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不得不频繁改变路线,躲避任何可能的风险。
当他终于看到那栋熟悉的宿舍楼轮廓时,天光已经彻底暗淡下去,只剩下天地间那片永恒的血红背景板。宿舍楼比离开时更加破败,不少窗户破碎,像是黑洞洞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归来的他。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放轻脚步,像幽灵一样靠近楼门。门虚掩着,门锁的位置有明显的撬痕。心,猛地一沉。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剧烈的心跳,轻轻推开门。楼道里比他离开时更加混乱,碎玻璃、杂物遍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陌生的气味。
一步步踏上楼梯,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耳朵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响。终于,他停在了自己宿舍的门前。
门锁同样被破坏了,木门框上留下了清晰的撬棍痕迹。门虚掩着,露出一条黑暗的缝隙。
“巢穴被入侵了。”
这个念头如同冰水浇头,让他浑身发冷。那种安全感,那个在末日中勉强维系的心理支柱,瞬间出现了裂痕。
他没有立刻推门,而是贴在门边,仔细倾听。里面死寂无声。他缓缓拔出砍刀,用刀尖轻轻顶开房门。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血光,屋内的景象让他的血液几乎凝固。
一片狼藉!
他囤积的物资纸箱被撕开了好几个,压缩饼干的包装袋、空罐头盒散落一地,有明显被翻捡和抢夺过的痕迹。衣柜大开着,里面的备用衣物被扯得乱七八糟。书桌抽屉也被拉了出来,里面的东西倾倒在地上。
幸运的是,或许是因为入侵者匆忙,或许是无法携带太多,大部分瓶装水和大米等较重物资还在角落堆着,但显然少了一部分。药品被翻动过,一些常见的感冒药、止痛药不见了。
杨凡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闪身进入屋内,背靠墙壁,刀尖对外,迅速扫视每一个角落——床底、阳台、卫生间。没有人躲藏。窗户也从内部锁得好好的,但玻璃上凝结着厚厚的冰霜。
是谁?邻居?其他幸存者?还是……更糟的东西?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像侦探一样仔细检查痕迹。脚印很杂乱,沾着泥雪,至少属于两个人,脚印较大,应该是成年男性。翻找的目标很明确,主要是即食食物、药品和御寒衣物。他们似乎对书本、笔记之类的东西不感兴趣,他之前记录观察现象和生存要点的一个小本子被随意扔在地上,上面还踩了个脚印。
但很快,杨凡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他放在床头柜里的一把多功能军刀和一支强光手电不见了,这两样东西在末日环境下是宝贵的工具。更重要的是,他藏在床板夹缝中的一盒高能量能量棒(他私下储备的应急口粮)也被翻了出来,并且全部拿走了。入侵者搜查得很仔细,不像是漫无目的的掠夺。
他们是有备而来?还是单纯的运气好,发现了他的隐藏点?
一种被窥视、被针对的不安感萦绕在心头。他想起之前离开时,似乎感觉到有目光注视,难道那时候就被盯上了?
屋外,风雪的呼啸声永不停歇,偶尔夹杂着不知名生物的悠长嚎叫,提醒着他外部世界的危险。而此刻,这个原本视为避难所的小小空间,也失去了它的神圣性,充满了不确定性。
必须加固这里。
他顾不上疲惫和伤痛,开始行动起来。将房间里最重的衣柜和书桌费力地推到门后,牢牢抵住破损的门锁位置。又找了些木板和铁丝,勉强将窗户加固了一下。做完这一切,他才瘫坐在地上,感到一阵阵虚脱。
他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左臂的伤口,用酒精消毒时疼得他龇牙咧嘴,然后撒上消炎粉,用纱布紧紧包扎好。吃了点东西,喝了几口冰冷的水,身体的热量才慢慢恢复了一些。
夜深了。血红色的月光(如果那还能称之为月光的话)透过冰霜覆盖的窗户,在室内投下斑驳诡异的光影。杨凡和衣躺在冰冷的床上,砍刀就放在手边。身体的极度疲惫催促他入睡,但精神的紧绷和伤口的不时抽痛,又让他难以安眠。
半梦半醒之间,他又回到了那个干涸的水池,面对着那座沉默的石碑和扭曲的怪物……就在那怪物扑上来的一瞬间——
“咔……”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枯枝被踩断的声音,突然从门外楼道里传来。
杨凡猛地睁开双眼,睡意瞬间一扫而空!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心脏狂跳起来。
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到了听觉上。
风雪声依旧。
但刚才那声脆响,绝不是幻觉。
紧接着,又是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有人小心翼翼挪动脚步的摩擦声。非常轻,但在死寂的夜里,尤其是在杨凡高度警觉的状态下,清晰得如同擂鼓。
有什么东西……就在门外。
或者说,有什么人,去而复返。
杨凡缓缓地、无声无息地坐起身,右手紧紧握住了冰冷的刀柄。伤口因为紧张而突突直跳,但他此刻完全忽略了疼痛。目光死死盯住那扇被家具抵住的门,仿佛能穿透木板,看到外面那未知的存在。
危机,从未远离。它如同窗外的风雪,只是暂时停歇,此刻,再次悄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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