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浩在柔软的云絮里翻了个身,叼着的狗尾巴草从嘴角滑落,掉在肩窝。下方城池传来的喧闹声顺着风钻入耳中,他眯起眼向下望去——只见戏台上的红绸被风掀起一角,露出“懒龙节”三个醒目大字,说书人正拍着醒木,唾沫横飞:“列位看官,当年九皇叔云游至南海,遇着一座烈焰喷发的火山,您猜怎么着?咱们皇叔往那山石上一靠,打了个哈欠只说句‘忒吵’,那火山竟跟被掐住了咽喉似的,‘噗’一声,熄了!”
“胡扯!”谭浩把草茎往云团里一戳,有些气闷,“我不过是顺手调整了地脉,让那火山暂且歇息半日而已。”他翻身想用云絮蒙住耳朵,偏又听见底下孩童清脆的追问:“说书爷爷,那后来皇叔是不是又用口水浇灭了洪水?”“哎——这你可问着了!”说书人重重一拍惊堂木,“皇叔走累了,在河边俯身喝水,水花溅到石头上,那石头竟自个儿蹦跳起来,垒成了一道堤坝……”
谭浩的脸彻底沉了下来。
他坐直身子,揪了一小把云絮,絮子在指尖聚拢又散开:“能不能别再弄这些节了?”他低声嘟囔,“我又不是庙里的泥塑木雕,天天被人当神仙拜着,浑身不自在。”话音方落,他忽然觉得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麻痒,仿佛有一根无形的丝线“啪”地一声断开了。
他低头再看,下方城池中,那些悬挂的红绸无风自动,上面原本的“纪念”二字,竟渐渐褪色,模糊成了一个大大的“休”字。
千里之外的京城,正在举办“红汤锅会”。林诗雅站在会场门口,不由得愣住。往年此时,会场中央必定供奉着谭浩的画像,百姓们端着素斋,神情肃穆地垂首默哀。可如今——
一口足有半人高的红铜大锅正“咕嘟咕嘟”地沸腾着,热辣的蒸汽裹挟着花椒与牛油的辛香弥漫开来。一对年轻男女举着筷子争抢一片毛肚,姑娘笑着轻戳小伙的手臂:“你慢啦!老板说了,今儿是‘防烫嘴纪念日’,夹菜最慢的免单!”老板乐呵呵地举着漏勺凑近:“圣女您也尝尝?这毛肚涮得恰到好处,脆嫩着呢!九皇叔若在,保准也爱这一口!”
林诗雅被热情地推到桌边坐下,隔壁桌的老妇人正耐心地给小孙子吹凉碗里的汤:“乖孙慢点喝,你阿爷说过,九皇叔最不喜见人愁眉苦脸,咱们吃得开心,他在天上才能睡得安稳。”她望着满堂毫无阴霾的笑脸,忽然想起三年前——谭浩蹲在御膳房的角落偷吃刚出笼的糖蒸酥酪,被她撞见时,慌忙抹着嘴说:“诗雅你别总绷着脸,这上面的糖霜甜得很,你也尝尝?”
她摸出腰间的玉简,指尖在《新俗志》上悬停片刻,最终落下一行清秀的小字:“真正的伟大,或许是让人无需时刻怀揣敬畏,也能坦然安乐地生活。”墨迹未干,外面传来欢快的敲锣声,卖糖葫芦的老汉举着插满红果的草靶子吆喝:“归心节回家陪爹娘吃饭的,买糖葫芦第二串半价嘞!”林诗雅抬头,看见原本写着“追思恩人”的幡旗,不知何时已换成了“记得回家吃饭”。
同一时间,礼部议事厅内,玄箴正听着一位老臣拍桌子:“成何体统!归心节本为祭奠九皇叔救民于水火之大德,如今倒成了小辈们回家蹭饭的由头!”玄箴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案上刚送来的统计册,工部的墨迹犹新:“数据显示,节日期间,各地犯罪率下降四成,医馆就诊人数锐减,连闹到官府的离婚案子都少了三成。”
“民间有言,难得放假,吵架费神,不如歇着。”玄箴合上卷宗,目光平静地扫过满座面色涨红的同僚,“他生平最厌繁琐,故而,我们便还他一个……清静自在的人间。”老臣还想反驳,门外一个小吏急匆匆跑进来,举着刚抄录的市井传言:“大人!城南的王屠夫放话了,说要是晴元启年祭再不搞点实惠的折扣,他今年就不杀年猪了!”
议事厅内静默片刻,那老臣忽然重重叹了一口气,肩膀塌了下来:“罢了……九皇叔当年教诲我等‘尊重每一次俯身’,如今看来,顺应百姓寻些寻常乐子,未尝不是另一种尊重。”玄箴提笔,在最终的决议文书上画了一个圈,朗声道:“即日起,所有与九皇叔相关的旧节,统更名为‘便民休假日’。不设固定祭祀仪轨,不拘活动内容形式,唯有一个要求——”他顿了顿,嘴角泛起一丝浅淡的笑意,“须得让人……由衷一笑。”
云海深处,谭浩裹紧云絮织成的薄毯,又翻了个身,迷迷糊糊中听见远处传来“噼里啪啦”的脆响。
他揉了揉惺忪睡眼,含糊道:“又是什么动静……放炮仗么?”话音未落,一串绚丽的烟花“轰”地冲上云霄,在他脚边不远处炸开,散作漫天流光溢彩的星雨。
谭浩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把云毯往上拉了拉,鼻尖似乎还萦绕着一股糖炒栗子的甜香——他并未留意,那些绽放的烟花,每一朵的核心都隐约勾勒出一个欢快的“乐”字。
“再眯一会儿……”他咕哝着,再次翻身,身下的云团被压出一个更深的窝。
下方的人间,万千盏温暖的灯火次第亮起,将沉沉的夜色映照得一片暖融。
而在那星河尽头,一声更为响亮、带着欢庆意味的爆响,正穿透层层云霭,朝着他安睡的角落,滚滚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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