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我修的是窗，你们破的是 “防”
寒意并未因他裹紧被子而有丝毫减弱，反而像有了生命般，执着地从窗棂的破损处往里灌。
谭浩睁开眼，盯着那片在晨光中依旧顽固漏风的窗户，昨夜随口对苏婉儿说的那句“明天让小刀过来修修窗”，显然被当成了梦话。
他心中升起一丝烦躁，却又懒得为这点小事再去叫嚷。
在这深宫之中，人微言轻，与其指望别人，不如自己动手。
他翻身下床，从角落里拖出那架吱嘎作响的木梯，又在杂物箱里翻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锤和几块木板。
整个过程，他面无表情，动作却麻利得不像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
将梯子架稳，谭浩一手扶着窗框，一手举起锤子，对准第一颗钉子敲了下去。
“咚”的一声，沉闷而实在。
第二颗，钉入木板，稳固了破损的一角。
就在他瞄准第三颗钉子，准备彻底封死那道缝隙时，识海深处，一直沉寂的夜游神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别！主人，别敲下去！您这一锤，敲的不是木头，是‘破损’这个概念本身！是天地间万物朽坏的规则啊！”
那声音凄厉惊恐，仿佛天将塌陷。
谭浩的动作却连一丝停顿都没有。
概念？
规则？
他只知道，这该死的风让他睡不好觉。
他现在只想把这个洞堵上。
他手臂肌肉微微鼓起，手腕一抖，铁锤带着破风声，精准地砸在了钉帽上。
“咔。”
一声轻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脆响，并非来自钉子，也非来自木板。
那声音仿佛源自虚空，又像是整个世界的骨架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整座巍峨的皇宫，从皇帝寝宫的紫宸殿到最偏僻的冷宫角落，所有因年久失修而松动的门窗、开裂的墙角、破损的琉璃瓦，都在这一刹那悄无声息地恢复如初。
太医院那漏了上百年的屋檐下，常年摆放的接水铜盆里，最后一滴水落下后，便再无声息。
守夜的老太医揉了揉眼，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这股无形的力量并未止步于凡间。
灵界，一座被遗忘在时间长河中的古老神殿，殿顶的巨石正承受着万古岁月的侵蚀，裂纹遍布，眼看就要在下一刻彻底崩塌。
守护神殿的金仙已经绝望，正准备迎接神殿的毁灭。
然而，就在谭浩那一锤落下的瞬间，一股至高无上的律条之力横扫而过，“破损”的规则被短暂地强行覆盖。
那座即将化为齑粉的神殿，竟凭空凝实，裂缝瞬间弥合，稳固如初。
虽然仅仅维持了三息，神殿便再度恢复原状，但那逆转时光、重塑规则的恐怖伟力，已让那名金仙吓得魂飞魄散，当场封闭洞府，陷入了对天道突变的百年参悟。
与此同时，林诗雅正快步走在皇宫的白玉石道上。
作为天元宗的圣女，她此次入宫，是为了向皇室通报“诸神集体失踪”这一足以动摇国本的惊天异象。
刚踏入宫门，她那敏锐的灵觉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守护整座皇宫的“九龙锁天大阵”，其运转效率竟在瞬息之间提升了至少三倍，灵气流转之顺畅，阵法节点之稳固，简直闻所未闻。
更让她心惊的是，她手腕上佩戴的宗门至宝“星河锁链”，此刻正微微震颤，发出一阵阵低鸣，那是一种遇到更高层次存在时，发自本源的臣服与敬畏。
她心中骇然，加快脚步。
循着一股最纯粹、最本源的规则波动，她最终在后宫一处偏僻的院落里，找到了源头。
然后，她看见了让她毕生难忘的一幕。
未来的皇帝谭浩，正蹲在地上，旁若无人地啃着一个硬邦邦的烧饼，脚边还扔着半块带着钉子的破木板。
他吃得满嘴是渣，脸上还带着一丝没睡醒的慵懒。
“你……你刚刚做了什么？”林诗雅的声音绷得紧紧的，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其中蕴含的颤抖。
谭浩抬起头，茫然地看了她一眼，费力地咽下嘴里的食物，含糊道：“哦，修个窗，风太大了，费这么大劲儿。”
林诗雅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他脚边那把普通的铁锤上，指尖抑制不住地开始颤抖。
“你可知，你刚才那一锤，改写了‘朽坏’的天地律条？那不是修复，那是从根源上否定了‘破损’的存在！就算是执掌造化的大罗金仙，也无法逆转此等规则超过三刻钟！”
当夜，深宫之中，早已不问世事的赵嬷嬷颤巍巍地从床底翻出一本祖传的笔记。
当她翻到最新一页时，烛光下，一行崭新的墨色小字赫然浮现其上：“神不临，则凡自立。”
她浑浊的双眼猛然瞪大，一个尘封多年的记忆如闪电般劈入脑海。
那是先皇后临终前，在她耳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低语的预言，世人只知前半句，却不知那决定了天下未来的后半句——“待食火者醒，万祀归一。”
同一时刻，谭浩的卧房内，夜游神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战兢与恐惧。
“主……主人，我不是故意窥探您的隐私，但我……我发现了一个规律。似乎，只要您发自内心地觉得某件事‘就该是这样’，整个世界……就会自动变成您认为的样子。比如，您觉得窗户该是好的，它就完好无损；您觉得夜里该安静，就算有百鬼夜行，它们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这……这不是修为，这是言出法随的‘定义权’！”
谭浩听完这番颠覆三观的汇报，只是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揉了揉眼睛，一脸困倦：“所以呢？这玩意儿，能用它给我换个舒服点的枕头吗？这锦榻也太硬了。”
话音刚落，他身下原本坚硬的锦榻，在那一瞬间变得软硬适中，完美贴合他的身体曲线，甚至连温度都恰到好处。
夜游神当场石化，彻底陷入了死寂。
而此刻，皇宫最华丽的寝殿内，无数信徒们正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对着各式各样的神像日夜祈祷，祈求着神明的庇佑与回应。
然而，往日里或多或少会降下些许神恩的神像，今日却如同一尊尊冰冷的石雕，无论信徒们如何虔诚，如何磕头泣血，都再无半点反应。
那片属于神明的领域，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隔膜彻底切断，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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