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奥特警备队基地医疗中心,特护病房。
徐逸杰(优诺)的眼睫轻轻颤动,在一片温暖的光明中,艰难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刺鼻的消毒水味和仪器规律的滴答声让他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全身如同被拆散重组般酸痛无力,尤其是胸口,仿佛还残留着被混沌能量冲击的灼痛感。他尝试动了动手指,一阵虚脱感立刻传来。
“别急着动。”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在床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徐逸杰循声望去,只见诸星团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身姿依旧挺拔,但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眼底布满了血丝,下巴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显然已经在这里守了很长时间。他手中正拿着一份战报,但目光却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
“团……先生……”徐逸杰的声音沙哑干涩,几乎难以成言。他挣扎着想坐起来。
团立刻放下战报,伸手轻轻按住他的肩膀,力道温和却坚定。“躺着。你的身体透支严重,需要静养。”他起身倒了杯温水,递到徐逸杰唇边,动作熟练而自然,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
徐逸杰就着团的手喝了几口水,清凉的液体滋润了干涸的喉咙,也让他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不少。他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团。团的眼神很复杂,不再是之前的探究和怀疑,也不是单纯的上级对下属的关怀,那里面有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像是压抑着惊涛骇浪的深海,让他莫名有些心慌。
“感觉怎么样?”团放下水杯,重新坐下,目光依旧没有离开他。
“还……死不了。”徐逸杰试图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却因为牵动了伤口而倒吸一口凉气,“就是……浑身跟散了架一样。庞敦王和那个冒牌货……怎么样了?”他更关心战果。
“都被消灭了。月球背面的能量残留正在由天城带队清理。”团的回答言简意赅,但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椅子的扶手,显示出他内心并不平静。病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仪器声在回荡。
徐逸杰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团似乎有话要说,却又在斟酌措辞。这种沉默比直接的质问更让人不安。他下意识地避开了团的目光,看向窗外蔚蓝的地球,心里七上八下。师父……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还是仅仅因为自己最后爆发的力量而起疑?
就在徐逸杰内心天人交战之际,团终于再次开口,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
“徐顾问……”团顿了顿,似乎在做一个极其重要的决定,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徐逸杰脸上,不容许任何闪躲,“或者说……我是否应该用另一个身份来称呼你?”
徐逸杰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他强迫自己迎向团的目光,看到了那深邃眼眸中清晰的、几乎可以确定的探究。
团没有给他思考如何应对的时间,直接问出了那个盘旋在他心头许久、经过月球最终战后已然确定无疑的问题:
“你……”
“来自未来,对吗?”
没有迂回,没有试探,直指核心!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团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一切伪装,直视徐逸杰的灵魂深处。
徐逸杰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他预想过无数次身份被揭穿的场景,可能是激烈的质问,可能是步步紧逼的试探,却没想到会是在这样一个安静的时刻,由师父用如此平静却笃定的语气直接点破。所有的借口、所有的伪装,在团这双仿佛洞悉了一切的眼睛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看着团眼中那复杂的情感——有震惊后的了然,有长久疑惑得到解答的释然,有对跨越时空这一事实的沉重,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心疼的温柔。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神秘的陌生人,更像是在看一个……久别重逢的、重要的晚辈。
几个月来的紧张、伪装、孤独和巨大的压力,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一种巨大的释然和委屈同时涌上心头,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他张了张嘴,喉咙哽咽,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个带着颤抖的、无比清晰的单音:
“……嗯。”
这轻轻的一声,如同惊雷,在安静的病房中炸响,也彻底确认了两人之间那层最后的迷雾。
团听到这声承认,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震动了一下。尽管心中早已确定,但亲耳听到当事人承认,所带来的冲击依然是巨大的。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消化这个足以颠覆常人认知的真相。再次睁开眼时,他眼中的情绪更加复杂,但那份锐利的探究已经化为了深沉的理解。
他没有追问具体的时间点,没有质疑如何穿越,也没有询问未来的细节。他只是看着徐逸杰,看着这个来自未来、却一次次舍生忘死守护自己的年轻人,用一种带着无尽感慨和一丝沙哑的语气,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那么……在未来……”
“我……是你的什么人?”
这个问题,比上一个更加直击心灵。它问的不是身份,而是羁绊。
徐逸杰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他看着眼前年轻版的师父,看着那双充满了责任感和坚毅、却尚未被漫长岁月和沉重使命刻满全部风霜的眼睛,心中充满了跨越时空的孺慕之情。他用力吸了吸鼻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清晰而坚定地回答道:
“您……”
“是我最敬爱的师父之一。”
“师父”这个词,终于在此刻,跨越了时间的阻隔,在这个1967年的病房里,由来自未来的弟子,亲口说出了出来。
团的瞳孔微微收缩,尽管有所预料,但亲耳听到这声“师父”,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深厚情感,依然让他的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看着徐逸杰泪流满面却眼神坚定的模样,一切的一切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释。那份莫名的熟悉感,那份超乎寻常的信任与守护,那份拼死也要救他的决绝……原来,都是因为这层深厚的师徒之情。
沉默再次降临,但这一次的沉默,不再充满猜疑和紧张,而是充满了无声的情感交流和心灵的震撼。跨越时空的师徒,在这一刻,终于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即将迎来真正的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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