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醒来,森比尔斯的唇角依旧不自觉地上扬,颇为好心情地向餐桌旁的父母道了声早安。
在享用早餐时,他甚至低哼起从西里斯那儿学来的小调:“上帝保佑你,快乐的鹰头马身有翼兽,上帝保佑你……”
看到森比尔斯昨天还在郁郁寡欢,今天就称得上是雀跃,伊琳娜按捺不住好奇。她一边给面包片涂抹上蓝莓果酱,一边笑着询问:“亲爱的,我和你爸爸有这个荣幸,知道发生了什么美好的事情吗?”
森比尔斯闻言转过头,手肘支在桌上,单手撑着下巴,眉眼弯弯。
“当然可以妈妈。”他顿了顿,“在梦里,和我喜欢的人一起参加了朋友的婚礼,很棒的体验。然后我就在想,以后我和他的婚礼,在哪儿举办比较合适。”
伊琳娜对着丈夫眨了眨眼。尽管他们早就知道并接纳儿子有一位同性恋人,但在梦里参加婚礼……好吧,魔法这种不科学的东西,始终超出了她的想象范围。不过——
“哦?”杜拉尔闻言,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报纸,表情严肃,“听这意思,他已经答应你的求婚了?我和你你妈妈没有看到你准备求婚戒指什么的,你该不会什么都没准备,就用一张嘴哄骗了人家吧。”
听到这话,伊琳娜配合的举起手,左手的戒指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森比尔斯张了张嘴,没敢告诉父亲,这一切都还是他单方面的构想。他想在他与西里斯跨越时空见面之后,面对面地求婚,但是好像父亲这话让他觉得,他好像真的有点……“哄骗”里西里斯啊。
就在这时,翅膀扑棱声由远及近,打破了餐桌上这略带尴尬的气氛。森比尔斯抬头,只见一只雪白的猫头鹰精准地穿过窗户,稳稳地落在了他的餐盘旁。
“海德薇?”森比尔斯有些惊讶地伸出手,解开绑在海德薇腿上的信,“你怎么会来这儿?是哈利让你过来的吗?”
昨晚他离开前看了一下,周围没有哈利的身影,就猜测哈利应该是已经离开这儿,但是又快赶上入梦的时间,就回去了。
森比尔斯迅速扫过信纸上的内容,眉头微蹙又随即舒展。他匆匆找到纸笔,快速写下了几句简洁的回复。待海德薇享用完伊琳娜提供的食物后,他便将回信系在它腿上,看着这抹白色的身影振翅飞远。
他正准备转身上楼,杜拉尔出声叫住了他。
“森迪。威德莱斯可没有只说不做的例子。我和你妈妈,都很期待能亲眼见到那位让你如此牵挂的年轻人。”
“当然,我会带他回来的。一定。”
*
当森比尔斯匆匆赶到破釜酒吧时,他一眼就看见趴在吧台前,正兴致勃勃地和老汤姆聊着什么的哈利。挤过喧闹的人群,森比尔斯在哈利身边的高脚凳上坐下。
“森比尔斯,你来了!”哈利一见到他,眼睛亮了起来,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他热情地把面前一盘烤得金黄酥脆、淋着蜂蜜的面包推到森比尔斯面前,“快尝尝这个!汤姆说这是今天早上的新品,特别好吃!”
“不用了,谢谢,我在家吃过早餐才过来的。”森比尔斯笑着摆手,婉拒了哈利的热情。他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孩,虽然身形依旧清瘦,但那双翠绿的眼睛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光彩,“你怎么样,还好吗?”
哈利闻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他那一如既往乱翘的黑发,笑容更加灿烂了。
“不能更好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活力,“我从没觉得夏天可以过得这么自在、这么舒服!你真的不用担心我的。”
说着,哈利挺了挺胸膛,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毕竟,我可是‘大难不死的男孩’哈利·波特嘛!”
森比尔斯看着哈利雀跃的模样,没忍住,伸手轻轻拍了下他那头总是乱翘的黑发。
“说正事,”他收敛了笑容,语气认真了几分,“你在信里提到,福吉部长亲自下令,让你接下来都住在破釜酒吧,不能去伦敦?”
“嗯嗯!”哈利用力点头,脸上没有丝毫被限制自由的沮丧,反而像是收到了天大的好消息,“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觉得这儿比女贞路好上一千倍!不,一万倍!”
“哦,这个啊,我倒是知道为什么。”一直在旁边安静擦拭酒杯的老汤姆,听到他们的对话,忽然抬起头,压低了声音插话道,“西里斯·布莱克越狱了,从看管最严密的阿兹卡班,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魔法部认为,他越狱后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哈利。他是来报复的——为了当年你‘打败’他主子伏地魔的那件事,所以福吉部长这么做,是想保护你。”
“什……什么?”哈利张大嘴巴,眼睛里充满了震惊与茫然。
而坐在他旁边的森比尔斯,在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被骤然提起,也是没有反应过来。
然后,他瞪大眼睛,大脑甚至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西里斯……越狱了?
在破釜酒吧安抚了忧心忡忡的哈利后,森比尔斯魂不守舍地踏入对角巷熙。他此行的目的之一,是补充些几乎消耗殆尽的炼金材料。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竟会猝不及防地听到关于西里斯的消息。
这感觉荒诞得令人眩晕——明明在昨夜的梦境里,他们还一同沉浸在詹姆和莉莉婚礼的喜悦中,看着西里斯作为伴郎,笑得肆意而耀眼;可转眼间,现实告知他,那个鲜活的人这些年都在阿兹卡班,直到最近越狱。
他心绪纷乱,几乎是凭着本能走到了常光顾的炼金店门口。刚要掀开厚重的门帘进去,却与一个正要从里面出来的人结结实实地撞了个满怀。
“抱歉,先生!”森比尔斯下意识地道歉,眼见对方手中拎着的纸袋掉落,里面的瓶瓶罐罐和一些用油纸包裹的材料散落一地。
“没事。”那人开口回应,声音异常沙哑、干涩,像是声带久未使用,蒙上了一层铁锈。
两人同时蹲下身,沉默而迅速地收拾着散落的东西。就在这过程中,森比尔斯惊讶地发现,对方购买的这些材料,无论是月长石粉末的纯度,还是火蜥蜴血液的采集年份,其中大部分竟都与自己此行打算补充的清单高度重合,甚至有些极为冷门、特定用途的材料也分毫不差。
若在平日,遇见一位在炼金术上见解如此相近的同好,森比尔斯或许会心生结交之意,至少会攀谈几句。但此刻,他心中被西里斯越狱的消息搅得天翻地覆,实在无心他顾。沉默地将所有物品捡回对方袋中后,他只是微微颔首,便径直转身走进了店铺,迅速采购完所需物资便回去了。
此后的日子里,森比尔斯绝望地发现,梦境中的时间流速再次变得飞快,仿佛那场充满欢笑与希望的婚礼,是梅林赐予他们最后的的告别。
他只能作为一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看着西里斯的身影在动荡的时局中东奔西走,投身于对抗黑魔王的危险任务中。
他看着西里斯身上在一次次的战斗中增添新的伤疤;看着那双曾经盛满不羁与笑意的灰色眼眸,逐渐沉淀下疲惫与沉重的阴影;看着他从最初包扎伤口时的手忙脚乱,到后来面对狰狞伤口时,能面不改色地独自熟练处理,仿佛疼痛早已是家常便饭……
直到莉莉怀孕。
森比尔斯看着西里斯他们欢庆鼓舞,他心里却是咯噔一下。所有人都在准备迎接新生命的到来,只有他知道,他将要失去两位朋友。
他无数次想要开口提醒西里斯,但他的所有话语都消弭于无声,西里斯听不到他的任何声音。森比尔斯就像一个被命运乱入剧场的幽灵,被困在时间的夹缝里,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出戏剧,朝着那个已知的、惨淡的结局,一幕幕无可挽回地推进、落幕。
当哈利兴奋地邀请他一同去对角巷购买新学期的教材时,森比尔斯思考片刻后答应了。
两人从人头攒动的丽痕书店挤出来,抱着厚厚一摞新书,森比尔斯忽然感到一种被人在暗中窥探的感觉。他不动声色地放缓脚步,借着整理怀中书籍的动作,目光迅速扫过周围。
然而,四周只有喧闹的巫师和各色各样的身影,每一张面孔都看似寻常,那道窥视的视线隐藏得极好,或者说,在他回望的瞬间便巧妙地融入了环境,让他一无所获。
人潮推挤着他们向前,哈利抱着几乎要遮住视线的一堆书,艰难地跟在他身后。直到回到相对安静的破釜酒吧,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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