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县令赐名的荣光与满心激荡，张小彘……不，张衍志踏着夜色回到家中。
甫一进门，早已等候多时的家人立刻围了上来。
张屠夫急不可耐地问：“彘儿，宴席如何？县尊大人没为难你吧？”
张衍志看着家人关切的目光，深吸一口气，脸上泛起光彩，声音因激动而略微提高：“爹，娘，姐姐，县尊大人他…他为我取了一个新名字！”
“取名？”全家人都愣住了。
“对！”张衍志郑重地点头，“县尊大人说，‘彘’字不雅，愿我衍续圣贤之志，光大门楣，故赐字‘衍志’。从今往后，我便叫张衍志了！”
寂静。
短暂的寂静之后，是更大的爆发！
“衍志…张衍志…”
张屠夫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因极度激动而嘶哑，“好！好名字！县尊大人取的名字！哈哈哈！我儿有官名了！是县太爷亲取的名字！”
他激动得在屋里直转圈，眼眶瞬间就红了。
王氏更是喜极而泣，双手合十，不住地念叨：“老天爷开眼！县尊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彘儿…不，衍志！这名字真好听！真有学问！”
五个姐姐也激动得又笑又跳，围着弟弟看个不停，仿佛他头上有了什么光环。
“咱们家衍志真是出息了！”
“连县太爷都这么看重！”
“看以后谁还敢小瞧咱家！”
这一夜，张家的喜悦比放榜那日更甚。
县令赐名，这意味着官方的认可和极高的期许，其意义远超案首本身带来的荣耀。
……
翌日，当张衍志踏入学堂时，显然消息早已传开。
李秀才早已站在堂前，见他进来，抚须微笑，眼中满是欣慰与自豪：“衍志，来了。”
这一声“衍志”，便是最大的认可。
老先生显然已深知昨夜之事。
“先生。”
张衍志恭敬行礼。
同窗们纷纷起身，无论是考中的还是未考中的，皆向他投来羡慕敬佩的目光，口中称贺：“恭喜衍志兄！”
“贺喜张兄得大人赐佳名！”
便是那往日因他出身而略有微词的人，此刻也彻底服气。
县令亲自赐名，这份殊荣，在本县已是多年未见。
李秀才待众人安静下来，肃容道：
“县尊大人为衍志赐名，乃是对其才学品性的肯定，亦是对我学堂所有学子的勉励！尔等当以衍志为榜样，勤学不辍，修身立德，将来若能如衍志般得遇伯乐，光耀门楣，方不负平生所学！”
他目光扫过众人，尤其在赵文轩和那两位落榜学子身上停留片刻：
“功名之路，非止一案首。此次未中者，来日方长；已中者，如文轩，更需努力，府试在即，切不可松懈！”
“学生谨记先生教诲！”
众学子齐声应道，士气高昂。
课堂照旧，但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积极向上的气息。
……
午休时分，阳光正好。
张衍志悄然来到后院莲池边。
果然，不一会儿，那抹窈窕的熟悉身影便出现在了月亮门旁。
李婉儿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袄裙，像是早春绽放的迎春花，清新娇俏。
她见到张衍志，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快步走近，脸颊微红，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和一丝羞涩：
“张…张郎，恭喜你…昨夜的事，祖父回来都告诉我了。衍志…真是个好名字。”
张衍志看着她为自己开心的模样，心中暖意融融，笑道：
“名字再好，若无人在意，亦是虚妄。婉儿，你能明白其中意义，我便开心。”
两人并肩在亭中坐下。
李婉儿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香囊，递给他，低声道：“这是我新做的，里面放了安神的香料…府试更耗心神，你带着…”
张衍志接过香囊，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她微凉的手指，两人皆是一颤。
他握紧香囊，只觉得那馨香直沁心脾。
看着眼前人比花娇的少女，想到她一直以来的默默关心与支持，再想到自己未来的征程，一股难以言喻的柔情与豪情涌上心头。
他忽然想起前世读过的一首极贴合心境的情诗。
“婉儿，”
他轻声唤道，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亦有一样东西想送你。”
“是什么？”
李婉儿好奇地眨着眼。
张衍志略一沉吟，用树枝在亭下的薄雪上，一字一句地缓缓写下：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不见白头相偕老，只许今生共晨昏。 ”
诗句清丽婉转，情感真挚浓烈，却又含蓄高雅，将少年愿与佳人长相厮守、珍惜当下时光的心意表达得淋漓尽致。
李婉儿自幼随祖父读书，颇有才情，一眼便看出这诗句的精妙与情深。
她低声吟诵着“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甜蜜与幸福瞬间将自己淹没，脸颊烫得惊人，心跳快得仿佛要跃出胸腔。
她抬起水汪汪的杏眼，痴痴地望着张衍志，眼中情意几乎要流淌出来：
“张郎…这诗…真好…是你为我写的吗？”
她自然以为这是情郎为自己所作。
张衍志心中微感惭愧，却无法解释出处，只得柔声道：“心中所思，便是婉儿。唯有此诗，方能表我心意万一。”
这话也不算全然说谎。
李婉儿闻言，更是感动得无以复加。
在这个时代，能得心上人如此才华横溢的告白，无疑是女子最大的浪漫。
她小心地、近乎虔诚地看着雪地上的诗句，仿佛要将每一笔每一划都刻进心里。
“这诗…我要永远记着。”
她声音哽咽，带着哭腔，却是喜悦的泪水。
张衍志伸手，轻轻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珠，动作温柔而珍重：“傻婉儿，以后还会有更好的。”
阳光透过枯枝，洒在雪地与相拥的两人身上，勾勒出一幅静谧而美好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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