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后的石阶陡峭湿滑,向下延伸不过二三十级,便抵达一处稍显开阔的岩石平台。平台上狼藉一片:散落的弹壳、一滩触目惊心的暗红血迹,以及一个被巨力撕扯烂的背包。空气里弥漫着硝烟、血腥和一种浓烈的、如同野兽巢穴般的腥膻气。
下方更深处的黑暗中,枪声和咆哮已停歇,只剩下几声痛苦的呻吟和杂乱撤退的脚步声,正快速远去——“奥丁之眼”的队伍显然遭受重创,正在溃退。
“他们撤了。”陈昊压低声音,蹲下身用手指蘸了点血迹捻开,“新鲜的血,不止一个人的。”他警惕地扫视平台四周,这里已是绝路,除了他们下来的阶梯,只有左侧岩壁有一道狭窄的裂缝,仅容一人侧身通过。那腥膻气,正从裂缝中阵阵涌出。
“那东西……会不会在里面?”阿木紧张地指着裂缝,柴刀横在胸前。
林悦手中的星盘再次传来灼热,但这次伴随的不再是幻象,而是一种强烈的指向性,星盘边缘的兽瞳石齐齐对准了那道黑暗的裂缝!同时,那股源自星盘的“悲伤与愤怒”情绪也愈发清晰。
“它……在里面。而且,它受伤了。”林悦笃定地说。星盘与她之间的连接,已能传递更复杂的信息。
陈昊眼神一凛,示意两人保持绝对安静。他深吸一口气,将头灯调到最弱光,率先侧身挤进了裂缝。林悦和阿木紧随其后。
裂缝初极窄,复行十余步,豁然开朗。里面是一个不大的天然石窟,石窟一角铺着干草,形成简陋的巢穴。而此刻,在巢穴边缘,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匍匐在地,发出沉重而痛苦的喘息。
头灯微弱的光线照亮了它的轮廓——那并非想象中的青面獠牙的怪物,而是一个体型异常高大魁梧的“人”!
他身披着用某种黑色兽皮和藤蔓粗糙缝制的衣物,裸露在外的皮肤呈古铜色,布满陈年伤疤和奇特的青色纹身,那纹路与兽瞳符号隐隐呼应。他乱糟糟的长发纠结在一起,遮住了大半面孔。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肩胛骨处有一道深刻的刀伤,鲜血正汩汩流出,染红了大片地面。在他手边,放着一根沉重、顶端镶嵌着锋利黑曜石的古老石矛。
显然,刚才击退“奥丁之眼”的,就是他!
听到动静,他猛地抬起头,透过发隙,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着淡金色光芒的瞳孔,如同猛兽般锁定了闯入者!他低吼一声,挣扎着想抓起石矛,却因牵动伤口而痛苦地蜷缩起来,但眼神中的野性和警惕丝毫不减。
“他……他的眼睛!”阿木惊呼,这完全印证了“山鬼”的传说!
陈昊立刻将手中的工兵铲和弩箭放在地上,举起双手,示意没有敌意。“我们没有恶意。”他用缓慢而清晰的普通话说道,同时用眼神示意林悦。
林悦立刻会意,她强忍着面对这半人半神存在的恐惧,缓缓上前一步,将手中散发着柔和蓝光的青铜星盘捧在胸前。
当星盘的光芒照亮石窟,映出那古老纹路的瞬间,巨人(或者说,“守护者”)的身体猛地一震!他那双淡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紧紧盯着星盘,眼中的凶戾和警惕如同冰雪消融,迅速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激动、茫然,以及深深的敬畏与悲伤所取代。
他喉咙里发出几个模糊不清、音调古怪的音节,像是某种失传已久的语言。他挣扎着,用未受伤的手臂,向林悦,更准确地说,是向着她手中的星盘,做出了一个古老而庄严的姿势——右手握拳,抵在左胸心脏的位置,然后深深低下头颅。
这是一个表示效忠与臣服的礼节。
千年之后,神钥重归,守护者终于等来了他世代等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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