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之巅,非指肉眼可见的最高峰,而是一处介于有形与无形、存在于现实与虚无夹缝中的神秘领域。此处,便是传说中的紫霄宫道祖禁地入口所在。
西王母亲自引路,她凤冠霞帔,手持昆仑镜,镜光所照,前方层层叠叠的先天禁制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显露出一条仅容数人通过的、由氤氲紫气和混沌雾霭凝聚而成的狭窄小径。
“前方便是禁地边缘,本宫只能送你们到此。”西王母停下脚步,神色凝重地看向李长生、幽璃以及坚持要跟来的李小草(荆芥需留下照看云弈),“紫霄宫早已随道祖隐遁,不见踪迹。唯留宫外一片‘混沌壁’,乃道祖当年讲道时,大道显化与混沌气流交织所成,其上或许残留着些许印记。但混沌壁周围时空错乱,法则无序,极其危险,更是有强大的混沌生灵徘徊守护,尔等务必万分小心。”
她顿了顿,补充道:“切记,不可强求,若事不可为,立刻退回。混沌壁的考验,并非纯粹的力量可以抗衡。”
“多谢娘娘指引,长生明白。”李长生郑重颔首。他此刻状态恢复了些许,但远未至全盛,脸色依旧带着一丝苍白。然而,为了云弈,为了弄清虚无教团的根源,他别无选择。
幽璃默默站在他身侧,鬼域之力内敛,却已做好随时应对危险的准备。李小草怀抱韶华古琴,无垢神光在周身微微流淌,小脸紧绷,眼神却异常坚定。
三人对西王母行了一礼,毅然踏入了那条紫气混沌小径。
甫一踏入,周遭景象瞬间大变。
不再是昆仑的仙山楼阁,而是一片光怪陆离、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诡异空间。脚下没有实地,仿佛是踩在流动的、粘稠的混沌气流之上。四周时而是一片绝对的黑暗,时而又爆发出璀璨刺目、却毫无规律可言的法则霞光。空间在这里扭曲折叠,时间流速也变得混乱不堪,仿佛一瞬间过去了千年,又仿佛千年凝固于一瞬。
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将闯入者彻底同化为混沌的一部分。
李长生立刻运转长生诀,周身泛起青色光晕,艰难地抵挡着这股同化之力。幽璃周身浮现幽暗的鬼域法则,将靠近的混沌气流排斥在外。李小草拨动琴弦,净世梵音化作一圈纯净光环,护住三人。
“跟紧我,不要走散!”李长生沉声道,他凭借轮回本源对法则的独特感应,勉强在这片混乱中辨识着方向,朝着西王母所指的“混沌壁”方位艰难前行。
不时有完全由混沌之气凝聚而成的奇异生灵袭来,它们形态万千,或如巨蟒,或如怪鸟,或根本就是一滩流动的阴影,散发着暴虐无序的气息。这些混沌生灵并无灵智,只有吞噬与同化的本能。
幽璃出手最为凌厉,幽冥鬼爪往往能轻易撕碎这些生灵。李小草的净世梵音则对它们有着特殊的克制作用,音波所过,混沌生灵动作会变得迟滞。李长生则主要负责指引方向和抵挡最大的压力。
一路有惊无险,但三人的消耗都极大。
不知在混沌中前行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终于,前方的景象再次发生变化。
一片无比巨大、仿佛看不到边际的“墙壁”出现在眼前。
那并非实质的墙壁,而是由无数破碎、混乱、却又蕴含着无上玄奥的大道符文与最原始的混沌气流交织、凝固而成!它静静地矗立在混沌之中,散发着亘古、苍茫、至高无上的气息。其上光华流转,时而清晰可见诸多玄妙莫测的图案与文字,时而又彻底化为一片模糊的混沌。
仅仅是注视着它,就让人神魂悸动,仿佛直面宇宙最本源的奥秘!
“这就是...混沌壁!”李长生眼中露出震撼之色。他能感觉到,这片墙壁上残留的道韵,远超他目前所能理解的极限。那绝对是超越了大罗、甚至更高层次的存在所留!
“快看那里!”李小草忽然指着一个方向。
只见在混沌壁的下方,靠近边缘的一处相对“平静”的区域,竟然盘膝坐着一具骸骨!
那骸骨通体如玉,闪烁着淡淡的清光,竟然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保持不腐,可见其生前修为之恐怖。骸骨身上披着一件残破的道袍,样式古老到无法考证。它低垂着头,仿佛在参悟眼前的混沌壁,又像是在守护着什么。
而在骸骨前方的混沌壁面上,似乎有着一些不同于周围混乱符文的、相对清晰的印记!
三人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具骸骨并无任何生机,也没有残念守护,似乎真的早已坐化万古。
他们的目光投向骸骨所面对的那片壁面。
上面的印记果然相对清晰一些,那并非文字,而是一幅幅残缺的、仿佛用巨斧匆匆劈砍出来的简笔画!
第一幅:画着许多模糊的小人跪伏在地,朝向一个高耸的、散发着光芒的门户,门户中似乎有身影降临。
第二幅:光芒门户变得黯淡,那些降临的身影与原本的小人发生了混战,天地崩裂。
第三幅:一个无比巨大的、模糊的身影(似乎就是道祖)出现,手持一件难以形容的法器,将那道光芒门户击碎、封印,无数碎片散落四方。
第四幅:最大的几块门户碎片被镇压于几个地点(其中一个图案隐约像是昆仑山形),而许多细小的碎片则融入了虚空,化为了...扭曲的阴影!
第五幅:那些扭曲的阴影附着在一些小人身上,那些小人变得面目狰狞,开始暗中破坏巨大的封印...
第六幅:图案到此戛然而止,似乎刻画者力竭而亡。
在这几幅画的最后,用极其虚弱的力量刻下了几个歪歪扭扭、却蕴含着无尽悲愤与警告意味的古神文:
“彼界非善,通道乃劫!”
“屏障有漏,阴影暗藏!”
“守护...警惕...”
看到这里,李长生三人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些壁画,无疑印证了李长生之前的猜测!虚无教团的根源,果然来自“世界之外”!那道光芒门户,就是某个“彼界”试图入侵本方宇宙的通道!道祖将其击碎封印,但碎片残留,化为了潜伏的阴影,也就是虚无教团的源头!它们一直存在,一直在试图破坏封印,重新打开通道!
而“无”之潮汐,很可能就是屏障出现漏洞,或者被它们引动的“彼界”力量渗透所致!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幽璃声音干涩,感到一阵彻骨寒意。敌人隐藏得太深了!
就在这时,那具一直沉默的玉骨骷髅,眼眶之中忽然亮起了两点微弱的、纯净的混沌之光。
一个平静、苍老、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的意念缓缓响起,直接传入三人的识海:
“后来者...你们...终于来了...”
李长生心中一凛,警惕地将幽璃和小草护在身后:“前辈是?”
“吾乃道祖座下,看守此壁的混沌侍者...最后一缕残念...”那意念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消散,“壁画所见...即为部分真相...彼界觊觎吾界已久...通道虽碎,其念不灭...”
“前辈,我有一友,身中彼界恶毒诅咒,形神将灭,恳请前辈指点,如何解救?”李长生急切问道,这是他们此行最重要的目的之一。
那混沌侍者的残念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感知什么。
“彼界诅咒...恶毒无比...根植本源...寻常之法...难解...”
李长生的心沉了下去。
“然...”残念继续道,“万物相生相克...彼界之力虽诡...却惧...至纯之‘序’...与至初之‘混沌’...”
“至纯之序?至初之混沌?”李长生若有所思。至纯之序,或许指的是他的轮回法则,或者小草的无垢神光与净世梵音?而至初之混沌...
他的目光看向了那具玉骨,看向了这片混沌壁。
“混沌壁...乃道祖衍道所留...蕴含一丝...太初混沌本源气...”残念印证了他的猜想,“取其一丝...融入伤者本源...或可...以混沌演化之机...磨灭诅咒根茎...但...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二者皆亡...”
“至于彻底补全屏障...阻断彼界...”残念的声音变得更加微弱,几乎难以分辨,“需寻回...所有门户碎片...或...以超越道祖之力...重定地水火风...再开乾坤...”
话音未落,那玉骨骷髅眼中的混沌之光彻底熄灭,残念完全消散,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
李长生站在原地,心中波澜起伏。
虽然依旧艰难,但至少有了方向!救治云弈,需要太初混沌本源气!而彻底解决问题,则需要寻回所有被封印的门户碎片,或者拥有超越道祖的力量——这目前看来几乎不可能。
他的目光投向那浩瀚无尽的混沌壁。
如何从中取出一丝太初混沌本源气?西王母的警告犹在耳边,混沌壁的考验,绝非易事。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无论多难,他必须做到。
他向前踏出一步,缓缓伸出手,向着那蕴含着无上大道与狂暴混沌的壁垒,探去。
幽璃和小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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