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洞府内,阴气如潮,盘旋汇聚,形成一个以长生为中心的微弱漩涡。他盘膝而坐,双目紧闭,眉宇间凝结着痛苦与专注。掌心之上,判官笔残尖悬浮,散发着幽邃的暗金光泽,引动着周遭法则与之共鸣。
在他体内,那破碎的道基如同干旱龟裂的大地,贪婪汲取着经由判官笔梳理过的精纯阴气与细微法则之力。裂痕深处,有点点微弱的暗金毫芒生成,那是法则碎片在缓慢滋养、粘合着根基。过程缓慢至极,且伴随着刮骨剜心般的剧痛,但确有效果。
忽然,他周身气息一阵剧烈波动,澎湃的鬼力冲破了某个无形壁垒,稳定在了鬼丹中期巅峰!力量的增长反馈回判官笔,让他与这笔尖的联系又紧密了一分。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精光内蕴,对一旁护法的荆芥微微颔首:“差不多了。该动身了。”
荆芥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却并未多言,只是重重点头。
两人收拾停当,悄然离开洞府,依照搜魂所得信息,朝着西北方向的寂灭之渊潜行而去。
越往西北,鬼域的环境越发荒凉诡异。大地逐渐从贫瘠的黑褐色变为一种令人不安的暗紫色,植被稀少,且形态越发扭曲怪诞,如同挣扎的鬼爪。天空不再是昏黄,而是呈现出一种病态的、不断流淌变幻的紫黑色漩涡状,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空气中弥漫的也不再是纯粹的阴气,而是混杂了狂暴的空间能量、未知的尘埃以及一种…仿佛能侵蚀心智的虚无低语。寻常鬼修在此,恐怕不需片刻便会心神失守,魂体溃散。
即便有判官笔散发的微弱法则之力护持,长生和荆芥也感到步履维艰,不得不时刻运转功法抵抗那股无所不在的侵蚀。
“好可怕的地方…”荆芥脸色发白,她的木灵生机在此地受到极大压制,浑身不适。
长生目光凝重,全力催动判官笔,笔尖微芒闪烁,在前方“界定”出一小片相对稳定的区域,才能勉强前行。他感受到判官笔在此地异常“活跃”,仿佛游鱼归海,但同时也更加沉重,仿佛在对抗着整个世界的倾轧。
数日后,一片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景象”出现在地平线尽头。
那是一片绝对的“混乱”!
没有大地,没有天空,只有无数破碎的空间碎片、扭曲的光带、肆虐的能量风暴以及深不见底的漆黑虚无交织在一起,如同一个巨大无比的、不断崩坏又重组的伤口,横亘在鬼域的边缘!震耳欲聋却又诡异的无声爆裂时时刻刻都在发生,那是空间本身在哀嚎、在湮灭!
仅仅是远远望上一眼,就让人神魂悸动,生出一种自身渺小如尘埃、随时会被彻底抹去的恐惧感!
寂灭之渊!鬼修禁区!名不虚传!
而在那片毁灭区域的边缘,空间的扭曲程度稍弱,却也能看到一些奇异的现象:偶尔有破碎的宫殿檐角、巨大的不知名骨骼、甚至是扭曲的法宝残片,被混乱的能量乱流从深渊最深处抛飞出来,又瞬间被其他裂痕吞噬,或者撞击在相对稳定的“岸边”,爆发出绚烂而危险的光团。
那里,果然有上古遗留之物!
但想要获取,无异于火中取栗,九死一生!
长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与寒意。他取出判官笔,全力感应。
果然,笔尖在此地震颤得更加明显,隐隐指向深渊某个特定的方向。那里,似乎有某种与它同源、或者能引起它共鸣的气息存在!
“跟我来,小心!”长生沉声道,率先向着那片死亡边缘地带靠近。
每前进一段距离,压力便倍增。空间不再是稳定的,时而会产生诡异的褶皱,将人推向能量乱流;时而会有无形的空间之刃悄无声息地斩过,防不胜防。
长生将判官笔的力量催发到极致,艰难地“划定”着前行的路径,规避着最明显的空间陷阱。荆芥则紧随其后,全力感知生机波动,预警那些隐藏的、针对生命体的侵蚀性能量。
短短数里路程,两人走得惊心动魄,多次险象环生,长生更是因为持续催动判官笔,脸色越发苍白,道基隐隐作痛。
终于,他们抵达了一片相对“稳定”的悬崖边缘。脚下便是沸腾的虚无和破碎的空间,前方偶尔有巨大的物体被乱流卷起、砸落。
长生根据判官笔的指引,目光锁定在斜下方一处不断有空间裂缝开合的区域。在那里,一块巨大的、焦黑如炭的奇异金属残片,正被数道混乱的能量流撕扯、撞击,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刺目的火花和法则涟漪。
判官笔的感应,正是源自那块残片!
“就是那里!但时机必须精准!”长生紧盯着那残片运动的轨迹和周围裂缝开合的规律,大脑飞速计算。
机会稍纵即逝!
就在那残片再次被一股能量流推向最高点,且周围裂缝恰好短暂弥合的瞬间——
“就是现在!”
长生猛地将判官笔向前一刺!笔尖暗金光芒大放,并非攻击,而是“延伸”!一道极细的、由法则构成的“线”,精准地缠绕住了那块焦黑残片!
“拉!”长生低吼,与荆芥同时发力,试图将残片拖拽回来!
然而,那残片沉重得超乎想象,且本身似乎也蕴含着某种抗拒之力!同时,周围的空间乱流仿佛被激怒,更加狂暴地冲击着那道法则细线!
咔嚓!细线瞬间崩断大半!
长生受到反噬,闷哼一声,嘴角溢血!
眼看功亏一篑!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那焦黑残片似乎因为外力的拉扯,其表面一层炭壳骤然剥落,露出了内里一抹温润如玉、却散发着无比古老轮回气息的碎片!那碎片不过指甲盖大小,却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的至理!
三生石碎片?!!
长生和荆芥瞳孔同时猛缩!
虽然只是极小一块,但那独特的气息,与古籍中记载的别无二致!
这巨大的焦黑金属块,竟然是包裹保护着三生石碎片的容器?!
惊喜之余,危机更甚!三生石碎片现世的瞬间,其散发的微弱气息,仿佛在沸腾的油锅中滴入了冷水,让整个寂灭之渊边缘的能量变得更加狂暴!更多的空间裂缝如同恶兽巨口般张开,噬向那碎片!
更让人心悸的是,长生清晰地感觉到,怀中判官笔猛地变得滚烫,笔尖剧烈震颤,指向那三生石碎片,传递出一股极其复杂的意念——渴望、排斥、悲伤、愤怒…仿佛遇到了宿命中的敌人与故友!
不能再犹豫了!
长生眼中闪过疯狂,不顾道基剧痛,再次强行催动判官笔!这一次,他不再试图拖拽,而是以笔做刀,朝着那碎片周围的混乱能量,狠狠“斩”下!
“断!”
一道无形的法则之刃掠过,强行“判定”那碎片周围一小片区域的能量联系“中断”!
虽然只有一瞬,但足够了!
荆芥早已准备好的翠绿藤蔓如同灵蛇出洞,趁机缠绕住那下落的碎片,猛地将其拉回!
入手冰凉温润,磅礴的轮回生机气息瞬间涌入体内,让荆芥精神一振!
得手了!
“走!”长生嘶声喊道,拉起荆芥,转身就向后退!
然而,还是晚了半步!
三生石碎片被取走,仿佛触怒了寂灭之渊本身的意志!
轰隆隆!!!
一股无法形容的、足以湮灭一切的恐怖空间风暴,如同积攒了万年的怒火,猛地从深渊最深处爆发出来,以超越想象的速度,朝着两人席卷而来!风暴所过之处,万物归墟,连空间本身都被彻底撕碎、还原为最本初的虚无!
在这天地之威面前,个人的力量渺小的可笑!
死亡阴影,瞬间降临!
长生瞳孔紧缩,毫不犹豫地将荆芥猛地推向身后相对稳定的区域,自己则转身,将判官笔横于身前,眼中尽是决绝!
他要硬扛?不,是借力!
他疯狂运转《幽冥通天录》,将判官笔的法则之力催发到极致,不是对抗,而是…引导!他要借助这恐怖风暴的力量,强行冲击道基壁垒,置之死地而后生!
“长生!”荆芥惊骇尖叫!
风暴瞬间吞没了长生的身影!
毁灭性的力量疯狂撕扯着他的鬼体、魂魄、道基!判官笔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暗金光芒明灭不定!
长生的身体表面瞬间布满了裂痕,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道基在那狂暴力量的冲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眼看就要彻底崩溃!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
他怀中的幽冥花嫩芽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绿光,死死护住他的心脉魂源!
那刚到手的三生石碎片,似乎也被这极致的毁灭与生机冲突所引动,微微一颤,散发出一股微弱却至高无上的轮回之力,轻轻拂过长生那即将崩溃的道基。
奇妙的变化发生了!
那原本注定要彻底破碎的道基,在三生石轮回之力的作用下,破碎的过程猛地一滞,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紧接着,那些破碎的裂痕中,竟然开始滋生出一丝丝极其细微的、蕴含着奇异生机的暗金色新芽!仿佛破灭之后,迎来了诡异的新生!
与此同时,判官笔似乎也受到了刺激,笔尖那点暗金光芒猛地亮到极致,强行引动着部分风暴能量,按照某种玄奥的轨迹,狠狠撞向长生鬼丹的壁垒!
轰!!!
长生脑海中一声巨响!仿佛某种枷锁被彻底打破!
他的气息非但没有在风暴中湮灭,反而如同涅盘重生般,猛地暴涨、攀升、质变!
鬼丹后期!
在这寂灭之渊的边缘,借空间风暴与三生石碎片之力,他竟真的险死还生,打破了桎梏,一举突破!
风暴能量缓缓散去。
长生依旧站立着,浑身浴血,伤痕累累,道基的状况变得极其诡异——既布满了裂痕,又孕育着新的生机,处于一种破碎与重塑的平衡状态。但他的气息,却真真切切地达到了鬼丹后期,并且更加凝练、深邃,带着一丝寂灭与新生的奇异道韵!
他手中的判官笔,光芒也内敛了许多,却仿佛与他更加契合。
“长生!”荆芥冲了过来,看到他无恙甚至突破,喜极而泣。
长生握住她的手,目光却依旧凝重地望向寂灭之渊深处。刚才那一刻,他借助判官笔和风暴感知到,在这片毁灭之地的极深处,似乎…有一座残破的宫殿在沉浮?那宫殿的气息,竟然与寒冰地狱的冥宫有几分相似?!
难道…
还不等他细想,怀中的判官笔和三生石碎片同时轻微震颤起来,指向了另一个方向——并非鬼域深处,而是…人间界的方向!
同时,一段模糊的信息流入长生脑海:欲彻底修复道基,需引幽冥之花,渡轮回之力,于人间极阴之地,重塑根基…
人间?极阴之地?
就在他消化这段信息时,远处天边,一道熟悉的、令人厌恶的强大气息正急速逼近!
司徒懿!他竟然追踪到了这里!
同时,另一个方向,一道冰冷的、带着天庭印记的窥探感也再次浮现!
危机并未结束,反而因为三生石碎片现世和他的突破,引来了更强的敌人!
长生眼神一厉,毫不犹豫,拉起荆芥:“走!”
他挥动判官笔,对着前方虚空狠狠一划!
这一次,开辟空间通道变得轻松了许多!一道稳定的裂缝骤然出现,另一端传来人间界熟悉的气息!
两人瞬间投入裂缝之中,消失不见。
司徒懿的身影下一刻出现在原地,看着缓缓闭合的空间裂缝和残留的寂灭风暴气息,脸色阴沉得可怕,眼中却闪烁着极致的贪婪:“判官笔…还有刚才那气息…是三生石?!李长生…你果然是我的大机缘!”
他身后,空间微微波动,那名巡天仙使的虚影再次浮现,冰冷的目光扫过现场,最终锁定长生离去的方向,缓缓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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