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透过文学课教室的百叶窗，程筱筱托着腮帮子，手肘撑在桌面上，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斜前方的座位——那里，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正微微俯身，凑到苏雪棠身边，手里捏着一支钢笔，指着苏雪棠摊开的《现代文学选集》，距离近得几乎要碰到她垂落在肩头的银灰色长发。
“苏同学，你看这里，艾略特在《普鲁弗洛克的情歌》里用‘黄色烟雾’这个意象，除了象征都市的压抑，是不是还有别的象征意义？”男生的声音温和有礼，带着点学术讨论的认真，指尖在书页上轻轻点着，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
苏雪棠微微向后仰了仰身子，不动声色地拉开了半寸距离，银发散开一点，遮住了她的侧脸。她的声音依旧简短，却清晰：“还有对‘存在虚无’的隐喻，烟雾无定形，像人的茫然。”
男生——程筱筱记得他叫林默，是这学期刚从隔壁师范大学转来的高材生，据说高考分数能排进全省前十——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着道谢：“原来是这样！苏同学你分析得太精准了，我之前想了好久都没绕过来。”
程筱筱手里的钢笔尖，在笔记本上“戳”地一下，戳出了一个小小的洞。墨水顺着洞晕开，在纸页上留下一小片黑渍，像她心里堵着的疙瘩。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幼稚，不就是同学间请教问题吗？可这个林默，已经连续三天找各种理由接近苏雪棠了——昨天是借课堂笔记，前天是问教授布置的论文选题，今天又来讨论文学意象，偏偏他还长得斯斯文文，说话温温柔柔，文学课上发言时引经据典，连讲台上的老教授都频频点头，眼里满是赞赏。
“程筱筱同学？”教授的声音突然从讲台上传来，打断了她的走神，“你来说说，《荒原》中的‘水’意象，你是怎么理解的？”
程筱筱猛地回神，身子一僵，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她慌乱地低头翻找课本，书页被她翻得“哗啦”响，可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光顾着盯林默了，教授讲了什么她一句都没听进去。就在她急得鼻尖冒汗，手指都开始发抖时，身侧的苏雪棠突然轻轻“咳”了一声，随即，一只微凉的指尖，在课桌底下轻轻敲了敲她的手背——先是两下轻的，再是一下重的，又是两下轻的，是她们俩私下约定的摩斯密码，对应着“生命与死亡”。
“水...水象征着生命与死亡的循环！”程筱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脱口而出，又赶紧补充了几句苏雪棠之前熬夜给她讲题时说过的分析，“比如诗里‘水里的死亡’和‘春雨带来生命’，水既是毁灭的力量，也是重生的希望，是荒原上唯一能连接生死的意象...”
教授满意地点了点头，推了推眼镜，笑着说：“很到位，看来是认真思考过了，坐下吧。”说完，便继续讲起了《荒原》的背景。
程筱筱松了口气，后背都惊出了一层薄汗。她偷偷侧过头，想对苏雪棠说声谢谢，却正好看见林默又凑了过去，这次手里拿着自己的笔记本，笑着说：“苏同学，刚才教授讲的‘火意象’我没记全，能不能借你的笔记抄一下？我下课就还你。”
苏雪棠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指尖在笔记本边缘捏了捏——她不喜欢别人碰她的东西，尤其是笔记，上面记着很多给程筱筱的标注。可林默的语气太过客气，周围还有同学看过来，她只好把笔记本往他那边推了推，声音依旧冷淡：“自己拿。”
程筱筱的灵体，在实体化状态下，都因为这股翻涌的情绪而微微闪烁起来，周身萦绕着一层淡淡的、忽明忽暗的白光，像风中摇曳的烛火。她泄气地趴到桌子上，脸颊贴着微凉的课本，用笔在笔记本的空白边缘画了一连串的小叉叉，叉叉画得又深又重，几乎要把纸戳破。
就在这时，一只微凉的手，从课桌底下悄悄伸过来，指尖轻轻勾住了她的手指。下一秒，淡蓝色的契约符文在两人相扣的指尖泛起柔和的光，像小烟花似的，在掌心里悄悄亮着——这是苏雪棠独有的安抚方式，只有她们俩能看见，能感知。
程筱筱的心瞬间软了下来，立刻回握住那只手。她的指尖轻轻在苏雪棠的掌心画了个小小的爱心，笔触柔软，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苏雪棠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扬了一下，弧度浅得像水面的涟漪，快得让人抓不住。她的冰蓝色眼睛依旧盯着黑板，睫毛垂着，仿佛桌下这悄悄牵住的手、这泛着光的符文，都与她无关，可程筱筱能感觉到，她的手指悄悄用了点力，把自己的手攥得更紧了些。
午餐时间的食堂人声鼎沸，不锈钢餐盘碰撞的声音、同学们的说笑声、窗口师傅的吆喝声混在一起，热闹得像个集市。程筱筱正兴致勃勃地向苏雪棠描述昨晚看的综艺节目，手里的筷子比划着，眼睛亮晶晶的：“雪棠你没看太可惜了！那个嘉宾跳街舞的时候，突然摔了一跤，结果顺势翻了个跟头，全场都喊‘封神’了！”
苏雪棠安静地听着，手里的筷子夹着一块青菜，慢慢放进嘴里，冰蓝色的眼睛里映着程筱筱兴奋的模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们的餐桌旁。林默端着餐盘，餐盘里是简单的两素一荤，他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语气客气：“两位同学，介意我坐在这里吗？其他位置都满了，我找了好几圈都没空位。”
程筱筱手里的筷子“顿”地停在半空，夹着的一块排骨悬在碗上方，黑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食堂那么大，怎么偏偏就这桌有空位？她才不信。
苏雪棠抬眼看了林默一眼，又转头看向身边明显不悦的程筱筱，眉梢轻轻蹙了一下，刚要开口说“这里有人了”，林默却已经自顾自地拉开椅子，坐到了苏雪棠对面的空位上，餐盘“咔嗒”一声放在桌上，动作快得让人没法拒绝。
“苏同学，上周文学课上，你关于现代主义文学‘反传统叙事’的见解，真是让我受益匪浅。”林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灼灼地看着苏雪棠，语气里满是赞赏，“没想到苏同学不仅长得漂亮，文学功底也这么扎实，真是才华与美貌并存。”
程筱筱手里的勺子“当啷”一声掉进碗里，汤汁溅出来一点，落在桌布上。她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指节都泛白了——什么才华与美貌并存，明明雪棠是她的！
苏雪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明显的不耐。她没理会林默的夸赞，反而拿起自己的筷子，夹起碗里最大的一只虾仁——那是程筱筱最喜欢吃的，早上她特意去食堂窗口排队买的——越过桌面，稳稳地放在程筱筱的餐盘里，声音平淡却带着点刻意的温柔：“...你喜欢的，多吃点。”
这个简单的动作，像一颗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瞬间让餐桌上的气氛凝固了。林默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目光在苏雪棠和程筱筱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程筱筱突然亮起来的眼睛上——那眼睛里的委屈和不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得意，像只偷吃到糖的小狐狸。
程筱筱故意放慢速度，用筷子夹起那颗虾仁，牙齿轻轻咬着，慢慢咀嚼，黑眼睛却瞟着林默，声音拖得长长的：“嗯~虾仁真好吃，雪棠挑的虾仁最鲜了，比我自己夹的好吃多了。”她说着，还故意往苏雪棠身边凑了凑，肩膀轻轻碰了碰对方的胳膊。
“你们...是情侣？”林默迟疑地问，语气里带着点难以置信，眼镜后的眼睛睁大了些。
苏雪棠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又夹了一块炖得软烂的排骨，放进程筱筱的碗里，排骨上还挂着浓稠的酱汁。程筱筱笑眯眯地接住，用勺子舀了一口米饭，和排骨一起送进嘴里，声音甜得发腻：“雪棠最了解我的口味了，知道我喜欢吃带筋的排骨，每次都给我夹最软的。”
林默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尴尬，他拿起筷子，匆匆扒了几口饭，嘴里含糊地说着“我还有事，先走了”，便端起餐盘，几乎是落荒而逃。
程筱筱看着他仓皇的背影，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像个打赢了胜仗的小将军。她的灵体因愉悦而微微发亮，周身的白光变得柔和又明亮，映得她的脸颊都泛着点莹润的光。
“...幼稚。”苏雪棠轻声说，语气里却没有责备，反而带着点纵容的无奈。她又夹了一块清蒸鱼肉，仔细地挑掉鱼刺，才放进程筱筱的碗里。
程筱筱晃了晃脑袋，头发扫过脸颊，笑得眉眼弯弯：“才不幼稚！这是宣示主权~”她凑近苏雪棠，压低声音，热气呼在对方的耳边，带着点撒娇的意味：“雪棠是我的，只能对我好，只能给我夹菜，别人都不行。”
苏雪棠的耳尖瞬间红了，像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但这次，她没有别过脸，也没有否认，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羽毛，却清晰地落进程筱筱的耳朵里。
这个简单的回应，让程筱筱的心像被蜜糖浸泡过一样，甜得发胀，连嘴里的米饭都变得更香甜了。她偷偷伸手，在桌下握住了苏雪棠的手，指尖轻轻挠了挠对方的掌心，苏雪棠没有躲，任由她握着，指尖还悄悄回挠了一下，像在回应她的小调皮。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时，天空突然阴沉下来。原本还透着点阳光的云层，不知何时聚成了厚厚的乌云，压得很低，像是要把教学楼都罩住。程筱筱站在教学楼门口，看着迅速聚集的乌云，心情却比早上好了许多——林默被她气走了，苏雪棠还对她点头了，这可是大胜利！
苏雪棠站在她身边，银灰色的长发在微凉的风里轻轻飘动，发梢扫过她的肩膀，带着点痒。她抬头看了看天，眉头轻轻蹙了一下：“要下雨了。”
“是啊，”程筱筱仰头看了看天色，乌云越来越密，空气里带着点雨前的潮湿，“我们快点走，不然一会儿雨下大了就麻烦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雨点就“啪嗒”一声砸了下来，先是一两滴，紧接着，雨点越来越密，越来越大，“哗啦啦”地连成了线，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地面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两人匆忙躲到教学楼门口最近的一棵香樟树下。香樟树的叶子很密，可雨势太大，树叶根本挡不住，雨点顺着树叶的缝隙漏下来，落在两人的头发和肩膀上，很快就湿了一小块。苏雪棠见状，立刻脱下自己的黑色外套，撑开，罩在两人的头顶——外套很大，刚好能把两人都罩住，像一个小小的避风港。
程筱筱趁机钻进苏雪棠的怀里，双手紧紧抱住对方的腰，脸颊贴在苏雪棠的胸口，像只找到庇护所的小动物。苏雪棠的怀里很暖，带着点淡淡的洗衣液香气，还有她熟悉的、让人安心的味道。雨点打在外套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像在敲打着一个小小的世界。
“雪棠...”沉默了一会儿，程筱筱闷闷地开口，声音埋在苏雪棠的胸口，有点含糊，“那个林默...他懂得好多啊，文学课上教授都夸他，他还能和你讨论艾略特，讨论现代主义...”
苏雪棠低头看她，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她能感觉到程筱筱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低落，像被雨水打蔫的小花。
“你会不会觉得...他更好？”程筱筱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得像蚊子哼，“他比我聪明，比我懂文学，比我...比我更能和你聊到一起去？”她心里有点慌，林默那么优秀，而自己呢？有时候连课都听不明白，还要苏雪棠偷偷提醒，甚至连吃醋都只能用画小叉叉、故意夹菜这种幼稚的方式——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很麻烦？
她的话被一个突然的动作打断了——苏雪棠拉着她，快步转到旁边一棵更茂盛的香樟树下，这里的树叶更密，漏下来的雨更少。然后，她双手捧住程筱筱的脸，手指轻轻托着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
苏雪棠的眼睛很近，冰蓝色的眼眸里映着程筱筱的脸，清晰得能看到她眼底的不安。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一样，炸在程筱筱的耳边，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只有你。”
雨声突然变得遥远了，程筱筱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咚咚咚”地，像要跳出胸腔，还有苏雪棠的呼吸，温热地落在她的脸上。
三个字，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像一把小锤子，一下下敲在她心上，把那些拧成一团的不安、嫉妒、自卑，都敲得粉碎。她的灵体在雨幕中，突然绽放出比阳光更耀眼的光芒，白光绕着她的身体转了一圈，幸好被苏雪棠罩在头顶的外套遮住了，没有被路人看见。
“再说一遍嘛~”程筱筱得寸进尺地蹭了蹭苏雪棠的鼻尖，鼻尖碰鼻尖，凉丝丝的，带着点雨的湿气，“我没听清，要再说一遍。”
苏雪棠的耳尖又红了，她松开捧着脸的手，别过脸去，声音有点不自然：“...走了，雨小了。”
程筱筱笑嘻嘻地追上去，钻进苏雪棠重新撑开的外套下，紧紧抱住她的腰，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雪棠害羞啦~不说也没关系，我记住了，‘只有你’，雪棠心里只有我。”
雨点还在打在外套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两人在雨中慢慢走着，脚步不快，像在享受这难得的、只属于她们的雨天。程筱筱的心像被温水浸泡过一样，暖洋洋的，连雨的凉意都感觉不到了。她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抬头看着苏雪棠：“雪棠！我们去图书馆吧！”
苏雪棠疑惑地看着她，眉头轻轻蹙起：“...为什么？现在要下雨，而且快到闭馆时间了。”
“我要查资料~”程筱筱眨了眨眼，语气无辜得有点可疑，黑眼睛里却闪着狡黠的光，“教授不是让我们查《荒原》的评论集吗？我们现在去，正好人少。”
图书馆的灯光柔和而温暖，暖黄色的光线洒在书架上，给一本本厚重的书籍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旧书的油墨香和淡淡的樟脑味，安静得只能听到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还有偶尔响起的翻书声。
程筱筱拉着苏雪棠的手，在书架间穿行，眼睛却不安分地四处张望，像在寻找什么。果然，在文学区最里面的书架前，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林默正站在书架前，手里拿着一本《艾略特诗学研究》，低头认真地翻看着，眼镜滑到了鼻尖，他都没察觉。
“啊！好巧啊！”程筱筱故意提高了声音，声音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显得格外清晰，她拉着苏雪棠的手，快步走过去，脸上带着“惊喜”的笑容，“林同学也在图书馆查资料呀~”
林默抬头，眼镜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她们。他合上书，笑了笑：“是挺巧的，你们也来查资料？”
程筱筱立刻反手握住苏雪棠的手，十指相扣，还故意晃了晃，让两人交缠的手指和指尖泛着的淡蓝色契约符文，清晰地落在林默眼里。她笑得眉眼弯弯：“对呀！我们在找《荒原》的评论集，雪棠说要给我详细讲解里面的意象分析，她说我上次课回答得不错，要再给我补补知识点~”
苏雪棠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哪里是查资料，分明是故意来“宣示主权”的。可她没有拆穿，反而顺着程筱筱的话，做了一个让程筱筱和林默都愣住的动作——她伸出手臂，轻轻搂住程筱筱的腰，力道很轻却很稳，像圈住了自己的全世界。然后，她低头，唇瓣轻轻蹭过程筱筱的发梢，带着点洗发水的淡香，落在她的耳边。做完这一切，她才抬起头，平静地对林默说：“...让一下，我们要找的书在里面。”
林默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眼镜“啪嗒”一声滑到了鼻尖，手里的书都差点掉在地上。他看着苏雪棠搂着程筱筱腰的手臂，看着两人相扣的手，看着程筱筱脸上那藏不住的胜利笑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僵硬地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了书架前的位置。
程筱筱的灵体因惊喜而闪烁不停，白光在她周身绕了一圈又一圈，她紧紧贴着苏雪棠的身体，黑眼睛里盛满了星星，亮得惊人。她偷偷用指尖挠了挠苏雪棠的掌心，小声说：“雪棠你刚才太帅了！比电视里的男主角还帅！”
苏雪棠从书架上抽出那本《荒原评论集》，转身看向她，挑了挑眉，指尖轻轻敲了敲书的封面：“...满意了？小醋精。”
程筱筱用力点头，又很快摇摇头，脸颊有点泛红：“其实...其实不用雪棠配合我的，我知道自己有点幼稚，总是瞎吃醋，还故意拉着你过来...对不起呀。”
苏雪棠的指尖抬起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冰蓝色的眼睛直视着她的眼睛，里面没有责备，只有满满的温柔，像融化的冰雪：“...我喜欢。”
程筱筱的呼吸一滞，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苏雪棠说她喜欢...喜欢她吃醋的样子？喜欢她幼稚的小举动？还是...喜欢她这个人？她张了张嘴，想问清楚，可苏雪棠已经翻开了书，手指点在其中一页，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平静：“你看这里，关于‘水意象’的分析，比课堂上讲的更详细，我们一起看。”
仿佛刚才那句撩人心弦的“我喜欢”，只是程筱筱的幻觉。可程筱筱知道，那不是幻觉——苏雪棠的耳尖还红着，指尖划过书页时，还在悄悄勾着她的手指。
熄灯后的卧室，被窗外的月光染成了一片柔和的银蓝色。程筱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全是今天发生的事——文学课桌下相扣的手、食堂里苏雪棠夹给她的虾仁、雨里那句“只有你”、图书馆里搂住她腰的手臂，还有那句轻飘飘却让她心跳加速的“我喜欢”。
她悄悄侧过头，看向身边的苏雪棠。苏雪棠背对着她，银灰色的长发铺在枕头上，像一泓流淌的月光，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着了。
“雪棠...”她小声唤道，声音轻得像羽毛，“你睡着了吗？”
没有回应。程筱筱小心翼翼地往苏雪棠身边挪了挪，身体轻轻贴了过去，手臂犹豫了一下，还是环住了苏雪棠的腰。
“冷...”她小声嘀咕，语气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其实卧室里不冷，暖气开得正好，她只是想抱抱她。
苏雪棠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她在黑暗中转过身，手臂自然地环住了程筱筱的肩膀，准确地找到她的手，轻轻握住：“...睡不着？”
“嗯...”程筱筱把脸埋在她的肩头，鼻尖蹭到她柔软的银发，“我在想...我今天是不是太幼稚了？总是因为林默瞎吃醋，还拉着你去图书馆故意气他...雪棠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
苏雪棠的指尖轻轻抚过她的发丝，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易碎的珍宝。沉默了一会儿，她才低声开口，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我也幼稚。”
“诶？”程筱筱猛地抬头，在黑暗中努力分辨苏雪棠的表情，“雪棠什么意思？你哪里幼稚了？”
苏雪棠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嘴角，声音很轻，却很清晰：“...虾仁。”
程筱筱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苏雪棠在食堂里，故意夹虾仁给她，故意不搭理林默，那个动作，根本不是随便喂她吃饭，而是和她画小叉叉、拉着她去图书馆一样，是在宣示主权！那是苏雪棠的幼稚，藏在她的冷淡之下，只有她能看懂。
这个发现让程筱筱幸福得几乎要飘起来，灵体在实体化状态下微微发亮，白光绕着两人的身体转了一圈，像个小小的光环。她把头埋在苏雪棠的肩头，笑得眉眼弯弯：“那我们都幼稚~我们是幼稚的天生一对！”
苏雪棠没有反驳，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程筱筱满足地闭上眼睛，开始数苏雪棠的睫毛——这是她失眠时最喜欢的小游戏，苏雪棠的睫毛很长，很软，在月光下像小扇子。
数到第七根时，她感觉到苏雪棠的呼吸变得更加均匀而绵长，显然是真的睡着了。程筱筱悄悄抬起头，在月光下，看着苏雪棠安静的睡颜——她的眉眼很柔和，嘴角还带着一点浅浅的笑意，耳尖的红色还没完全褪去。
程筱筱凑近，在苏雪棠的唇角印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然后轻轻躺回她的怀里，闭上眼睛。
原来吃醋也可以是甜的——因为知道，你心里只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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