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坐在电脑前，指尖悬在鼠标上，屏幕里正显示着行车记录仪的文件列表。窗外的天刚擦黑，客厅里没开灯，只有显示器的冷光映在他脸上，把他眼底的疲惫和烦躁照得一清二楚。
“删了吧，眼不见心不烦。”他对着空气低声嘟囔，其实是在说服自己。自从那天在洗车行听到张倩和赵凯的对话，这段视频就像根刺扎在他心里，每次看到都浑身难受。现在离婚官司的证据已经够了，留着这视频也没用，只会徒增烦恼。
右手握紧鼠标，光标移到“删除全部”的按钮上，林辰深吸一口气，刚要点击——
“警告！检测到证据删除操作，强制终止！”
冰冷的机械音突然在意识里炸响，林辰的左手毫无征兆地猛地抬起来，死死按住了右手的手背。
“卧槽！”林辰吓了一跳，下意识想甩开左手，可左手像被焊死了一样，力道大得惊人，手指僵硬地把鼠标往回拽，光标从“删除”按钮上移开，停在了“取消”上。
“074号！你干什么！”林辰在意识里怒吼，右手拼命挣扎，可左手纹丝不动，反而越按越紧，指节都泛白了，“这视频我不想留了，跟你没关系！”
“根据《反击赵凯-张倩行动预案》第3.2条，关键证据需永久备份，删除操作将导致后续反击成功率下降67%，不符合最优策略。”074号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左手甚至开始操控鼠标，点开了“备份到云端”的选项，“已启动自动备份，备份进度15%...32%...”
“我管你什么最优策略！那是我的隐私！”林辰气得太阳穴突突跳，右手猛地发力，想把鼠标抢回来。可两只手一个要删，一个要存，力道都往一处使，僵持间“啪”的一声，鼠标线被拽得从主机上掉了下来。
林辰还没反应过来，左手又突然松开右手，转而抓住了他的手腕，硬生生把他往电脑桌外拽。林辰身子一歪，手肘“哐当”撞在茶几上，茶几上的玻璃杯没稳住，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瓣，温水溅了一地。
“你疯了！”林辰挣脱左手，猛地站起身，后退两步盯着自己的左手，像是在看什么怪物。左手垂在身侧，手指还微微颤抖，像是刚才用力过猛还没缓过来。这场景说出去谁信啊？一个人跟自己的手打架，还把家里砸了，说他精神分裂都算轻的。
“我只是在执行最优方案。”074号的声音里难得带了点委屈，“载体情绪波动过大，导致判断失误，我有义务纠正。”
“纠正个屁！”林辰弯腰去捡地上的玻璃碎片，手指刚碰到碎片，左手又突然伸过来，把他的手拨开，还递过来一张纸巾。“用纸巾包裹碎片，避免划伤，感染概率会降低92%。”
林辰看着递到面前的纸巾，又气又无奈，最后还是接过纸巾，裹着碎片扔进垃圾桶。他坐在沙发上，揉着发酸的手腕，心里堵得慌——自从074号住进他身体，他就没安生过，一会儿被强行控制吃“营养膏”（其实是他的外卖），一会儿被逼着用代码写请假条，现在倒好，连删个视频都要跟自己的手打架。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林辰喘着气，靠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你总这么突然抢身体控制权，早晚得出事，上次在公司差点被同事看出我‘左手跟右手较劲’，再这样我真要被当成疯子了。”
意识里沉默了几秒，074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比刚才柔和了些：“根据数据分析，频繁控制权争夺会导致内耗，降低任务效率。建议制定‘双魂共存公约’，明确控制权划分及违规惩罚。”
“公约？”林辰愣了一下，随即觉得这主意还真行，“你想怎么定？”
“首先是时间划分。”074号的声音带着条理，“工作日8:00-18:00，载体（林辰）主导身体，处理工作、社交等日常事务；18:00-次日8:00，及周末非睡眠时间，由我主导，用于收集证据、分析数据、优化反击方案。”
“不行！”林辰立刻反驳，“周末我要睡懒觉，你不能大清早起来就控制我身体查资料，上次你趁我睡觉改我闹钟，害我五点就醒了，困了一天！”
“睡眠时间可单独划定。”074号很快让步，“周末0:00-10:00为载体专属睡眠时间，禁止任何控制权争夺；其余时间按比例分配，你占60%，我占40%。”
林辰琢磨了一下，觉得差不多，又补充：“还有，你主导的时候，不准乱改我的外卖订单，不准给我吃那些奇奇怪怪的‘营养搭配’，上次你把我点的红烧肉换成水煮鸡胸肉，还加了三大勺西兰花，我嚼得腮帮子都酸了！”
“营养均衡有利于维持身体机能，不过...可纳入公约，非紧急情况，不得修改载体的饮食选择。”074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了。
“还有！”林辰想起之前请假条的事，又加了一条，“你不准再替我写任何‘代码式文案’，请假条、工作报告都不行，上次领导把我叫到办公室，问我是不是‘被代码同化了’，丢死人了！”
“已记录，新增条款：非技术类文案，由载体自主撰写，我仅提供逻辑优化建议，不得直接修改。”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从控制权到生活细节，足足讨论了半个多小时。最后，074号还让林辰打开手机备忘录，用表格列了一份《双魂共存公约1.0版》，条款清清楚楚，甚至还加了“违约惩罚”——无论是谁违规抢夺控制权，或者违反条款，都要被“强制暂停意识30分钟”，相当于“关小黑屋”。
林辰看着备忘录里的表格，忍不住吐槽：“你这哪是公约，简直是劳动合同，还分甲乙双方呢？”
“形式不重要，关键是执行。”074号的声音很认真，“现在，我们需要进行‘公约生效仪式’，确保双方都认可条款。”
“还要仪式？”林辰翻了个白眼，“行吧，怎么弄？”
“请载体（林辰）在意识里默念‘我认可《双魂共存公约1.0版》，自愿遵守所有条款’，我将同步确认。”
林辰无奈地照做，刚默念完，就感觉意识里像是多了一道淡淡的约束，之前那种被强行控制的“突兀感”好像轻了些。074号的声音也带着一丝确认的意味：“公约生效，违约惩罚机制已激活。”
刚制定完公约，林辰的肚子就“咕噜”叫了一声——他从下班回来就没吃东西，光顾着跟074号打架和制定公约了。“我要订外卖，这次你不准改。”他拿起手机，点开外卖软件，选了之前常吃的那家黄焖鸡米饭，还加了一份炸薯条。
“黄焖鸡米饭：碳水化合物45g，蛋白质28g，脂肪15g，热量偏高；炸薯条：脂肪含量超标，建议替换为蔬菜沙拉。”074号的声音准时响起，但这次没有直接修改订单，只是提出建议。
“偏要吃。”林辰得意地笑了笑，点击下单，“这叫尊重个人选择，懂吗？”
意识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哼”，像是074号在表达不满，但也没再反驳。林辰靠在沙发上，看着手机里的订单页面，突然觉得，其实有个“未来室友”也不算太糟——至少，不用再一个人面对张倩和赵凯的烂摊子了。
外卖很快送到，林辰刚打开盒子，就闻到浓郁的香味。他拿起筷子，刚要夹一块鸡肉，突然想起什么，对着空气说：“喂，074号，你要不要‘尝’一口？虽然你没法真吃，但我可以描述一下味道。”
意识里沉默了几秒，才传来074号的声音，带着一丝好奇：“根据味觉数据库，黄焖鸡的味道特征为‘咸鲜微辣，肉质软烂’，你描述的会有差异吗？”
“当然有。”林辰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嘴里，慢慢嚼着，“这个鸡肉炖得很烂，酱汁渗进去了，有点甜，还有点辣，比你数据库里的‘咸鲜微辣’要丰富多了...还有这个土豆，粉粉的，吸满了汁，比鸡胸肉好吃一百倍。”
他一边吃，一边断断续续地描述味道，074号偶尔会问一两句“辣度具体数值”“甜度占比”，虽然还是很机械，但林辰却觉得，这种奇怪的“分享”，比之前的争执要舒服多了。
吃完外卖，林辰收拾好盒子，看了眼时间，晚上8点——按照公约，这个时间是074号的主导时段，但他没立刻抢控制权，而是在意识里问：“你现在要控制身体吗？我没什么事，可以给你用。”
“暂时不需要。”074号的声音传来，“已通过云端监控赵凯的社交账号，发现他今天下午和张倩见过面，两人在咖啡馆待了1小时23分钟，暂时没有异常对话。后续数据收集可远程进行，无需占用身体控制权。”
林辰愣了一下，心里有点暖——没想到这个只会讲数据的未来人，也会顾及他的感受。他靠在沙发上，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喜剧片看。电视里的主角在搞笑，林辰偶尔笑两声，意识里安安静静的，没有机械音突然冒出来分析“笑点逻辑”，也没有强行控制他的手去查资料。
看到一半，林辰打了个哈欠，困意上来了。他关掉电视，准备去洗澡睡觉。路过电脑桌时，他瞥了一眼屏幕上还没关掉的行车记录仪文件，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但这次没有再想删——他知道，074号是对的，留着这些证据，才能让张倩和赵凯付出代价。
“074号，”林辰一边拿睡衣，一边在意识里说，“今天...谢谢你，没强行删我的视频。”
“遵守公约是基本准则。”074号的声音依旧机械，但林辰却听出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且...尊重载体的情绪，也有利于减少内耗。”
林辰笑了笑，走进浴室。热水淋在身上，疲惫感渐渐消散。他想着今天制定的公约，想着074号偶尔的“妥协”，突然觉得，这场始于清明的“撞魂”事故，好像也不是完全的灾难——至少，他不再是一个人面对那些糟心事了。
洗完澡，林辰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迷迷糊糊间，他好像听到意识里传来074号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今日情绪波动幅度下降32%，公约有效性初步验证...载体的笑声频率，比数据库里的‘愉悦阈值’高15%...”
林辰没醒，只是嘴角无意识地向上弯了弯。
夜渐渐深了，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电脑主机还在轻微地运转，屏幕上的云端备份进度条，已经悄悄走到了100%——那是属于林辰和074号的，第一个平静又默契的夜晚。
可他们都没意识到，这份平静只是暂时的。第二天一早，赵凯的一个阴招，就会再次打破这份默契，让双魂不得不提前开启“联手反击”模式——而这次，公约将成为他们最有力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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