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赵申压低声音，喉咙发紧，握紧了手中的刀。
幸存的三名士兵也迅速散开，形成简单的防御阵型，将行动不便的龙湖隐隐护在中间。
龙湖抬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他凝神细听，眉头微蹙，出声：“不是追兵。脚步虚浮，有妇人……和孩童的哭声。”
他话音刚落，山坳入口处的灌木丛被拨开，踉踉跄跄闯进来几个人。
为首是个穿着粗布裙衫、发髻散乱年轻妇人，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约莫两三岁、脸色通红显然在发烧的孩子。
她身后跟着一个头发花白、背着破旧药箱的老者，还有一个满脸惊惶、约莫十岁左右小丫头。
几人突然看到山坳里藏着几个手持兵刃、浑身血污的汉子，吓得魂飞魄散，那妇人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小丫头更是直接躲到了老者身后，瑟瑟发抖。
“军……军爷饶命！我们……我们是逃难的，不是坏人！”老者强自镇定，将妇人和孩子护在身后，声音带着颤抖拱手作揖。
赵申看向龙湖。
龙湖打量着他们，目光尤其在老者背着药箱上停留了一瞬，语气平淡：“我们也不是军爷，路过的。你们从何处来？”
老者见龙湖虽气势迫人，但眼神清明，不似滥杀之辈，稍稍松口气，出声：
“老朽姓沈，是个走方郎中。这是我家小姐和孙小姐，还有丫鬟小菊。
我们……我们从北面的清河镇逃出来，镇上闹时疫，又遭兵灾，实在活不下去了，只好往北边逃……”
那被称为小姐的年轻妇人抬起泪眼，声音哽咽：“我爹……我爹为了护着我们，被乱兵……”
她说不下去，只是更紧地抱住怀里的孩子。
空间里，木念冷静地观察着外面的一切。
“孩子病得不轻。”她的声音在龙湖脑海响起，“那老者的药箱很旧，但保养得不错，手指有长期捣药留下的痕迹，像是个真大夫。不过……”
“不过什么？”龙湖在心中回应。
“没什么，先看看。”木念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保持着警惕。乱世之中，任何突然出现的人都值得怀疑。
这时，那孩子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小脸憋得青紫，呼吸急促，眼看就要背过气去。
“宝儿！宝儿你怎么了？沈伯，快看看宝儿！”年轻妇人慌了神，哭喊着。
沈大夫连忙上前，翻开孩子的眼皮，又搭了搭脉，脸色凝重：
“小姐，小小姐这是急惊风，加上一路奔波，风寒入体，若再不用药，只怕……”
他翻着自己的药箱，脸上露出绝望之色，“糟了！我那味镇惊熄风的羚羊角粉，在逃跑时丢掉了！”
妇人一听，眼前一黑，几乎晕厥。
龙湖感觉到空间里木念动了一下。随即，一个小巧锦囊出现在他手中，里面装着少许磨好珍贵药粉，正是对症的药材，还掺了一丝微不可查灵泉水气息。
“给他们。”木念言简意赅。孩子无辜，她虽冷硬，但不是铁石心肠。
龙湖没有犹豫，将锦囊递过去：“试试这个。”
沈大夫一愣，接过锦囊，打开一闻，眼中顿时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出声：
“这……这是上好的羚羊角粉！还加了别的安神药材？这位爷，您、您真是救命的活菩萨啊！”
他来不及多想为何龙湖身上恰有此药，连忙取出随身携带的小碗，倒出一点药粉，用水化开，小心翼翼地喂给孩子喝下。
药效加上灵泉水作用立竿见影。不过片刻，孩子呼吸逐渐平稳下来，脸上的青紫也褪去，沉沉睡着了。
年轻妇人喜极而泣，抱着孩子就要给龙湖跪下：“恩公！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龙湖侧身避开，出声：“不必。”
沈大夫也是连连作揖，看着龙湖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探究：“老朽多谢阁下赠药之恩！不知恩公高姓大名？日后必当报答！”
“萍水相逢，不必挂齿。”龙湖语气依旧冷淡，他目光扫过几人，“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
妇人神色凄然：“我们……我们也不知该去何处，只想找个安生地方，把孩子拉扯大……”
沈大夫叹了口气：“这兵荒马乱的，哪里还有安生地方啊！”
赵申在一旁低声道：“龙帅，看他们不像作假，也确实可怜。”
龙湖沉吟片刻。这沈大夫是个郎中，在这缺医少药的乱世，一个郎中的价值不言而喻。他正欲开口。
空间里，木念出声：“龙湖，问问他们从清河镇过来，路上可曾听说过‘江北桃源’的消息？”
龙湖心中一动，依言问道：“你们从北面来，可曾听过‘江北桃源’此地？”
沈大夫和那妇人闻言，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些微奇异的神色。
沈大夫斟酌着开口：
“不瞒恩公，我们逃难途中，确实隐约听过一些传闻，说是在江北某地，有人聚拢流民，建起了一个能安居乐业的新城。
首领是位极有本事的女子……只是传闻缥缈，不知真假，我们老弱妇孺，也不敢贸然往那乱地深处去。”
“女子？”龙湖挑眉道。
“是，”年轻妇人接口道，声音细细的，“听逃难人零星提起，都称那位首领为‘女先生’，说她有神仙手段，能治疫病，能筑坚城……”
龙湖和空间里的木念同时沉默。消息传得比他们想象还要快，“女先生”这个称呼……
就在这时，一直很安静的那个小丫鬟小菊，偷偷瞄了龙湖好几眼，鼓足了勇气，小声对那妇人说：“小姐，这位军爷……不，这位爷，看起来有点眼熟……”
妇人一愣，低声斥道：“小菊，休要胡言！”
小菊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但眼神里的疑惑没散去。
沈大夫连忙打圆场：“小孩子家胡言乱语，恩公莫怪。”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恳求之色，“恩公，我看您几位非常人，不知能否允许我们几个累赘，暂时跟着您们一段路？我们绝不拖后腿，老朽略通医术，可效微劳之处。”
赵申等人看向龙湖。
龙湖没有立刻回答，他在等木念的判断。
空间里，木念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沈大夫医术是急需的，这几人看起来也确实走投无路。但是，那小丫鬟的一句“眼熟”，让她心中升起一丝疑虑。龙湖身份是绝密……
“可以带上。”木念最终决定道，“但需警惕。你旧伤‘未愈’，注意掩饰。让赵申派人暗中留意他们，尤其是那个沈大夫和那小丫鬟。”
龙湖心中了然，对外面开口道：“我们要去的地方，比你们想去之处更危险。若不怕，便跟着吧！”
沈大夫和妇人闻言大喜过望，连声道谢。
一行人稍事休息，准备再次出发。龙湖依旧“行动不便”，由赵申搀扶着。
沈大夫很自然地上前，出声：“龙……龙爷，您这腿伤，若信得过老朽，让老朽帮您看看可好？这一路也好斟酌用药。”
他说的合情合理，目光诚恳。
龙湖尚未回应，空间里，木念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
“他注意到了你的腿。虽掩饰得很好，但他刚才观察你走路姿态，比看那孩子时……还要专注。”
龙湖眼神微不可查地一凝。
这个突然出现的沈大夫，究竟只是医者仁心，还是别有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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