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寨里的婆子端来了晚饭。几个杂粮饼子，一小碗咸菜，还有两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
婆子放下东西，也没多话，瞟了龙溟一眼就走。
饼子硬得像石头，粥也清汤寡水，比起逃荒路上啃树皮的日子，已是难得的热食。
木念先喂龙溟喝了点粥，自己才就着咸菜，慢慢啃着饼子。
夜色渐渐浓了，寨子里点起了零星的火把。
外面偶尔传来寨民巡逻的脚步声和低语声，更显得这小屋里的寂静有些压抑。
木念吹熄了桌上那盏昏暗的油灯，屋里陷入黑暗，只有窗外透进来一点微弱的天光。
她和衣躺在龙溟旁边的炕上，中间隔着一点距离。两人都没说话，但都知道对方醒着。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子时前后，一阵极轻微、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他们木屋门外。
木念屏住呼吸，手悄悄摸向藏在枕下的短刀。
黑暗中，龙湖的眼睛倏地睁开，锐利如鹰隼。
门外的人停留了片刻，似乎在倾听屋里动静。
然后，木门被极轻地推开一条缝隙，一道黑影闪了进来，动作灵巧得像只山猫。
黑影进来后，并未立刻行动，而是适应了一下屋里的黑暗，目光扫过炕上似乎“熟睡”的两人。
接着，他悄无声息地开始在屋里翻找起来，动作熟练，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他的目标很明确，先是翻看了木念和龙湖那个不大的行李包袱，里面只有几件破旧衣服和一点干粮。
显然，他没找到想要的东西。
黑影犹豫了一下，慢慢靠近土炕。他的目光落在龙溟身上，似乎在打量，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他伸出手，想去碰触龙溟。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龙溟被子的一刹那，龙溟睁眼，黑暗中目光如电，同时，一只手快如闪电般扣向黑影的手腕。
那黑影反应也是极快，手腕一缩，险险避开，身形暴退，显然没料到“重伤”的龙溟还有如此身手。
“谁？”木念坐起，低喝道。
黑影见行迹败露，也不答话，转身就向门口窜去。
“留下。”龙溟低喝一声，抓过炕头一个喝水的破碗掷了过去，带起一阵疾风。
黑影侧身躲过，碗砸在门框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这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外面立刻传来了脚步声和呼喝：“怎么回事？什么声音？”
黑影见状，不敢停留，身形一闪，已消失在门外的黑暗中。
几乎是同时，石虎带着两个举着火把的寨民冲到了门口，看到屋里的情形，愣了一下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木念抢先开口道：“石头领，刚才有人摸进我们屋里，想偷东西，被我夫君发现，惊跑了。”
石虎举着火把走进屋，目光扫过地上碎裂的碗，又看向靠在炕上、面色苍白却眼神锐利龙溟，最后落在木念身上道：
“偷东西？看清是什么人了吗？”
“没看清，太黑了，他跑得又快。”木念摇头，心知肚明这人八成是石虎派来试探的，她不能点破。
石虎眉头紧锁，骂了一句：“娘的，寨子里进了贼？你们没事吧？”
他这话像是关心，眼神在龙溟和木念脸上来回逡巡。
“多谢石头领关心，没事。”龙溟开口，声音带着明显的虚弱，但语气平稳，“可能是寨里兄弟手头紧，想来寻些散碎银两。惊扰石头领了。”
石虎盯着他看了几秒，哈哈一笑：
“没事就好。肯定是哪个不开眼的兔崽子，你们放心歇着，我加派人手巡逻，保证不会再有人来打扰。”
他又安抚了两句，带着人走了。临走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龙溟一眼。
门重新关上，屋里再次安静下来。但气氛却比刚才更加凝重。
“他在试探你。”木念肯定地说。那黑影的身手，不像普通毛贼。
“嗯。”龙溟应了一声，黑暗中，他的眼神亮得惊人。
龙湖出声：“他想知道我伤得到底有多重，还有没有威胁。”
“看来，你这‘龙溟’二字，在这里也不太平。”木念叹了口气道。
才刚安顿下来，麻烦就接踵而至。
龙溟沉默片刻，忽然道：“你的水，能给我一些吗？”
木念一怔，没明白他为什么提起这个。
“我感觉，”龙溟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那水对我的伤，有奇效。比任何金疮药都好。”
木念心头巨震。他果然察觉了。灵泉水的效果太过明显，瞒得过旁人，但瞒不过日夜承受其效的龙溟。
她犹豫了一下。空间和灵泉是她最大的秘密，眼下，龙溟是她最重要的“盟友”。
他的伤势恢复关乎他们所有人的安危。他既然直接点破，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坦诚。
“是。”木念最终低声承认，“那水有些特别，是我偶然所得，能加速伤口愈合。但你……”
“我明白。”龙溟打断她，语气郑重，“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他没有追问水的来源，这让木念稍稍安心。她摸黑取出水囊，递给他。
龙溟接过去，拔开塞子，喝了几大口。
清凉的灵泉水下肚，他明显感觉到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连腿上的剧痛都缓解了不少。
“谢谢。”他把水囊递还，声音低沉。
木念接过水囊，没说话。两人在黑暗中并肩躺着，各怀心事。
窗外，寨子的巡逻脚步声似乎更密集了。
这一夜，注定无人安眠。
此刻，寨子角落那间关押张老五的柴房里，本该被捆得结实的张老五，悄悄磨断了手腕上绳子。
张老五透过门缝，死死盯着木念和龙溟小屋的方向，眼睛里充满了怨毒和一种诡异的兴奋。
他刚才，好像听到不得了的对话……那个水，果然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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