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带来的消息像一盆冷水，把刚找到水源喜悦浇得透心凉。
“他们……他们怎么跑到前面去了？”铁牛握着砍刀的手青筋暴起，声音发颤。
昨晚厮杀的血腥味好像又飘回了鼻尖。
木念心想：
是了，那些尾巴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不是跟丢了，而是在等同伴绕到前面，形成夹击。
这片林子地形复杂，他们肯定有熟悉山路的人。
水洼边顿时乱成一团。
女人们紧紧抱住孩子，男人们脸色惨白，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木棍或柴刀，眼神里满是绝望。
刚看到活路，转眼就要进死门？
木念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她看向龙湖，两人视线一碰，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慌什么。”木念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压人的气势，“他们点烟，是想吓破我们的胆子，让我们自己乱。”
木念几步跨到坡顶，借着树木掩护向下望。
果然，远处山林间，几缕黑烟袅袅升起，位置正好卡在他们继续北上的必经之路上。
“念姐，怎么办？退回去？”铁牛跟上来，嘴唇发干道。
“退？后面还有追兵，退回去就是两头挨打。”木念断然否定。
她目光锐利地扫视周围环境。
这里是一处向阳的斜坡，树木相对稀疏，坡下地势略平，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和灌木。
龙湖被赵青搀扶着也上来，他只看了一眼，便低声道：
“地形不利。我们在坡上，目标明显。他们若从下面压上来，或是用火攻……”
火攻？木念心头一凛。这秋日天干物燥，一把火起来，他们全得变成烤羊。
木念出声：“不能留在这里，也不能硬冲。”
她脑子飞快转动。对方以逸待劳，人数肯定占优，硬拼是送死，必须出其不意。
木念目光落在坡下那片茂密的灌木丛上，一个大胆的计划冒了出来。
“铁牛和赵青，找几个手脚利索的过来。”木念边吩咐边蹲下身，捡起几块石子在地上比划，“我们这样……”
木念语速很快，铁牛和赵青听着，眼睛慢慢睁大，先是惊疑，随后渐渐亮起一丝狠光。
“能行吗？念姐。”铁牛有些犹豫。
“不行也得行。”木念斩钉截铁道，“想活命，就照我说的做，快。”
木念又看向龙湖道：“你的腿……”
龙湖眼神异常冷静，出声：“需要我做什么？”
木念把一支手枪塞到他手里道：
“守住这个坡顶。万一……万一有人冲上来，往死里招呼。”
龙湖握住手枪，冰凉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他深深看了木念一眼，点了点头。
命令一下，还能动弹的男人们立刻行动起来。
按照木念的吩咐，他们砍来坚韧的藤蔓，在坡顶边缘和几棵大树之间快速设置了好几道简易绊索。
又捡来一大堆石块，堆在顺手的位置。
木念带着铁牛和另外两个胆子大的后生，悄无声息地滑下斜坡，钻进了那片灌木丛。
她从空间里摸出一些柴油。小心地涂抹在一些干燥的灌木枝叶上。
让铁牛他们把一些枯枝败叶松散地堆在灌木丛边缘。
做完这一切，几人屏住呼吸，埋伏在灌木丛深处。
时间一点点过去。
坡上坡下，死一般寂静。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日头偏西，林子里光线变得昏暗起来。
等待最是煎熬。
赵青趴在龙湖旁边，手心全是汗。
龙湖靠着一棵树干，闭着眼，像是在养神，握着手枪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耳朵捕捉着风里传来的任何一丝异响。
突然，他睁开眼，低喝：“来了。”
坡下，杂乱脚步声和隐隐约约的说话声由远及近。
一个声音：“妈的，这帮两脚羊还挺能躲。”
另一个声音：“大哥说了，男的全宰了，女人和粮食带走。”
一个鸭公声音：“肯定就在附近。”
声音越来越近，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在灌木丛外晃动，大约有十几二十个，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刀棍。
坡顶上的人们吓得大气不敢出，孩子们被死死捂住嘴。
木念趴在灌木丛里，透过枝叶缝隙，紧紧盯着外面。
她看到一双双沾满泥污的脚在眼前晃来晃去。
就是现在。
木念将手里一个火折子吹亮，扔在涂抹了柴油的灌木上。
沾了油的干燥枝叶爆起一簇火苗，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周围的枯叶，迅速蔓延开来。
一个声音：“着火了。”
另一个声音：“怎么回事？哪来的火？”
外面的土匪顿时一阵骚乱。
土匪们根本没料到脚下的灌木丛会起火，火势窜得极快，一下子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甚至烧到了几个躲闪不及的土匪身上，惨叫声顿时响起。
“砸！”坡顶上，龙湖一声令下。
赵青和其他人奋力将准备好的石块朝着火堆后方那些惊慌失措的土匪砸去。
石块不大，但从坡上落下，带着冲力，砸得土匪们抱头鼠窜，阵型大乱。
“冲啊！跟他们拼了。”铁牛见时机已到，边叫边举起砍刀从灌木丛另一侧跳出来，带着埋伏的两人杀了过去。
土匪们被火烧、被石头砸，早已慌了神，再被这背后一击，顿时溃不成军。
有的土匪想救火，有的土匪想迎战，乱成一团。
木念没有直接冲杀，她躲在暗处，眼神冰冷。
看准一个举刀扑向铁牛的土匪头目，她意念一动，一把无声手枪凭空出现，精准地打向那头目的眼睛。
“啊！我的眼睛。”头目猝不及防，捂着眼睛惨叫倒地。
铁牛趁机一刀结果了他。
战斗几乎是一面倒。
土匪人数虽多，但被木念这连番算计打得措手不及，失了先机，又没头领，很快就被铁牛带人砍翻好几个。
剩下的见势不妙，丢下同伴尸体，狼狈地钻进林子逃了。
火势还在蔓延，好在范围不大，烧光那片灌木也就渐渐熄了。
坡顶上传来劫后余生的欢呼声。
人们看着坡下横七竖八的土匪尸体，又看看站在灰烬中、脸色平静的木念，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后怕。
铁牛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喘着粗气走到木念面前，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重重抱了抱拳。
木念点点头，快步走上坡顶。
龙湖还靠在树干上，看到木念安然无恙，紧绷的下颌线松弛了一些。
“解决了。”木念言简意赅道。
“嗯。”龙湖应了一声。
龙湖目光落在木念的手上道：“手段不错。”
木念没接话，走过去检查龙湖的伤腿。包扎的布条又渗出血迹，显然刚才一番戒备和指挥也耗了他不少力气。
“还能走吗？此地不宜久留。”木念问道。
逃掉的土匪可能会引来更多人。
龙湖试着动了动，额头瞬间渗出冷汗，他咬咬牙道：“能。”
木念不再多说，招呼众人道：“收拾东西，赶紧走，趁着天没黑，离开这里。”
人们此刻对木念已是言听计从，立刻行动起来，搀老扶幼，收集起刚才慌乱中掉落的行李。
木念从一个死去的土匪身上搜出一个钱袋，又顺手捡起一把看起来还不错腰刀，替换掉手里那把缺口的。
铁牛把土匪尸体都搜一搜，有用的拿走，收获满满。
队伍再次启程，气氛截然不同。虽然依旧疲惫，但人们眼里有了光，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在悄然滋生。
他们看着走在最前面那个瘦弱挺直的木念背影，心里莫名地踏实。
木念扶着娘，感受着身后那些追随的目光，心里清楚，这支逃荒队伍，从这一刻起，才真正有了主心骨。
龙湖被赵青搀扶着，目光偶尔掠过木念的背影，深邃眼眸里，探究之外，似乎又多了一点别的东西。
夜色渐浓，山林重归寂静。
只有那堆灰烬，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生死搏杀。
北上的路还很长，但第一个难关，总算熬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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