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个小时的飞行,跨越了半个地球。当飞机终于在异国机场平稳降落时,窗外已是清晨,熹微的晨光给陌生的城市轮廓镀上了一层浅金。吴所畏因为轻微的耳鸣揉了揉耳朵,长时间的飞行让他有些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踏上新土地的兴奋和好奇。
池骋的安排一如既往地周到且高效。VIp通道,专属接机,行李甚至不用他们自己经手,便直接送往了位于市中心顶层的豪华酒店套房。整个过程流畅得如同预设好的程序,吴所畏只需要亦步亦趋地跟着池骋。
酒店套房的视野极佳,巨大的落地窗外,古老的建筑与现代的楼宇交织,一条蜿蜒的河流穿城而过,在晨光中泛着粼粼波光。
“哇……”吴所畏趴在玻璃上,看着这与国内截然不同的城市风貌,眼睛亮晶晶的,旅途的疲惫一扫而空,“池骋,你看那边!那个尖顶!是书上看过的那个教堂吗?”
池骋将外套脱下挂好,走到他身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语气平淡:“嗯。下午如果会议结束得早,可以过去看看。”
他的行程排得很满,几乎每天都有重要的商务会谈和晚宴。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将吴所畏想看的地方,尽可能地穿插进了日程的缝隙里。
“真的?”吴所畏惊喜地回头,随即又有些犹豫,“会不会耽误你正事?”
“不会。”池骋抬手,将他被飞机座椅压得有些翘起的头发捋顺,动作自然亲昵,“你想去哪里,提前告诉刚子,他会安排。”
他的纵容让吴所畏心里甜丝丝的,像含了一颗慢慢融化的糖。他主动凑过去,在池骋嘴角亲了一下,然后像只偷腥成功的猫,迅速溜去浴室洗漱:“我快点收拾,不耽误你时间!”
池骋看着他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接下来的几天,池骋投入了紧张的工作。吴所畏则拿着刚子准备好的通行证和地图,开始了他的艺术探索之旅。他流连于那些只在书本和屏幕上见过的博物馆、美术馆,站在大师的真迹前,感受着跨越时空的艺术震撼;他穿梭在充满历史感的古老街巷,用素描本记录下灵光一现的线条和结构。
他每天都会拍很多照片,发给池骋,附上大段的语音,激动地描述着自己的见闻和感受。池骋通常在会议间隙或者深夜才会回复,言简意赅,但每条都会认真听完,并给出回应。
“这个光影捕捉得很好。”
“结构可以借鉴。”
“注意安全,别走太偏。”
字里行间,是隔着时差也抹不掉的关切。
这天下午,池骋难得提前结束了会议,按照约定,陪吴所畏去了那个他念叨了好几天的着名现代艺术博物馆。博物馆由一栋旧工厂改造而成,保留了粗犷的工业风,与内部前卫的艺术品形成了强烈的碰撞。
吴所畏像掉进了米缸的小老鼠,兴奋地拉着池骋,从一个展厅冲到另一个展厅,指着那些充满奇思妙想的装置和画作,压低声音激动地解说着。池骋对艺术的理解更多是基于逻辑和空间,但他愿意陪着吴所畏,看他眼睛发光的样子,听他充满热情的话语。
在一个互动光影装置前,吴所畏玩心大起,站在特定的点位,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扭曲、拉长,投射在巨大的幕布上,形成奇妙的图案。他笑着回头想叫池骋也来试试,却见池骋站在稍远的地方,没有看装置,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展厅的光线幽暗变幻,池骋深邃的眼眸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显得格外专注和……温柔。周围喧嚣的人声和艺术品的冲击仿佛瞬间远去,吴所畏只感觉到那道目光,沉甸甸地,带着能将他包裹起来的暖意。
他脸一热,忘了刚才想说什么,只是傻傻地站在原地,与池骋隔着流动的光影对望。
池骋几步走过来,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声音低沉:“好玩?”
“……嗯。”吴所畏耳根发烫,点了点头,任由他牵着,走向下一个展厅。交握的手心,温度源源不断地传来,比任何艺术品都更让他心跳加速。
晚上,池骋有推不掉的商业晚宴。他本想让吴所畏一起去,但吴所畏对那种觥筹交错的场合向来不太适应,加上白天走了太多路,确实有些累了,便选择留在酒店。
“我让酒店送餐上来,你吃完早点休息。”池骋换好正装,挺拔矜贵,临出门前,揉了揉吴所畏的头发嘱咐道。
“知道啦,池总。”吴所畏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整理白天的照片,冲他挥挥手,“少喝点酒。”
池骋离开后,套房一下子安静下来。吴所畏吃了送来的晚餐,又处理了一会儿工作邮件,感觉有些无聊,便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璀璨的异国夜景。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灯火。虽然一切都很好,池骋也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但在这个瞬间,一种细微的、难以言喻的孤独感还是悄然袭上心头。他想念家里吵吵闹闹的巧克力,想念高冷的雪球,甚至有点想念郭城宇那家伙咋咋呼呼的声音,和小帅带着无奈的吐槽。
他拿出手机,点开四个人的小群,发了几张今天拍的照片。
【所畏】:[图片][图片][图片] 这里的博物馆太棒了!就是走路走得脚快断了。
【所畏】:@小帅,看到几个设计很棒的医疗器械,感觉你会感兴趣,回头发你细节。
【所畏】:@郭子,帮我看好巧克力和雪球啊!别光顾着黏着小帅!
信息发出去,国内正是凌晨,他也没指望立刻有回复。刚准备放下手机,郭城宇的消息却突然弹了出来。
【郭子】:放心吧您内!刚去你家溜达完,巧克力那傻狗吃得好睡得好,雪球主子依旧高贵冷艳,刚子比保姆还上心
【郭子】:倒是你,跟池骋二人世界过得咋样?有没有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啊?
吴所畏看着郭城宇发来的狗狗照片,心里那点孤独感瞬间被冲淡了,忍不住笑了。
【所畏】:挺好的。就是有点想你们。
【郭子】:啧,肉麻!行了,早点睡吧,别耽误池骋正事(虽然我觉得他更想耽误你)。
跟郭城宇插科打诨几句,吴所畏心情好了很多。他放下手机,正准备去洗澡,另一条信息跳了出来,是姜小帅。
【小帅】:大畏,图片收到了,很有意思,谢谢。你玩得开心就好,注意休息,别太累啊。家里一切都好。
言简意赅,却带着姜小帅式的关心。吴所畏心里一暖,回了个“嗯,你也是”,这才安心地去洗漱。
然而,在地球的另一端,放下手机的郭城宇,脸上却没了刚才插科打诨的轻松。他穿着睡衣,靠在床头,旁边的姜小帅已经睡着了。他点开助理傍晚发来的、关于那个国际医疗基金会更详细的尽职调查报告,眉头微微蹙起。
报告显示,这个基金会背景看起来非常干净,资金雄厚,项目也很有前景。但郭城宇混迹商场多年,直觉告诉他,有些地方不对劲。太干净了,反而像精心修饰过的。尤其是那个让他觉得眼熟的赞助企业,他让手下人深入查了一下,发现这家企业近两年的股权结构发生过几次非常隐秘的变更,最终的实际控制人指向了一个刚注册的公司。
这种层层嵌套、隐藏真实背景的手法,让他莫名地联想到了之前闫家的一些操作。虽然风格不尽相同,但那种刻意掩盖的气息,有些相似。
是巧合吗?闫家已经彻底倒了,树倒猢狲散,难道还有残存的势力,换了个更隐蔽的壳子,在暗中活动?他们的目标是什么?还是冲着他和池骋来的?
郭城宇的眼神沉了下来。他看了一眼身边熟睡的姜小帅,替他掖了掖被角,然后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到书房,拨通了一个号码。
“再帮我深入查一下这个基金会,还有那个公司的背景,越详细越好。”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带着一丝冷意,“记住,要绝对保密,别让任何人察觉。”
他不能再让任何潜在的危险,靠近他的帅帅,以及他在意的兄弟。
而在欧洲的酒店套房里,吴所畏洗完澡出来,发现池骋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他脱下了挺括的西装外套,只穿着白色的衬衫,领口松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正站在吧台边倒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固有的冷冽气息。
“回来了?宴会有趣吗?”吴所畏擦着头发走过去。
池骋将倒好的温水递给他,目光在他被热气蒸得微红的脸上扫过,声音带着一丝酒后的慵懒:“无聊。”
吴所畏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看着他略显疲惫的眉眼,忍不住伸手,用指尖轻轻按了按他的太阳穴:“累了就早点休息。”
池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拉下来,放在唇边吻了吻他的指尖,眼神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深邃迷离。他就这样看着吴所畏,看了好几秒,才低声开口,语气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依赖的意味:
“嗯。你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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