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假期刚过,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股更强的寒流席卷了城市,连日的阴霾天空终于不堪重负,再次飘起了细密的雪粒,打在窗户上沙沙作响,更添了几分岁末的萧瑟与凝重。
池骋几乎是以公司为家,连轴转地处理着由董事会质疑引发的连锁反应。吴所畏能见到他的时间越来越少,偶尔在家碰面,池骋也是眉头深锁,电话一个接一个,说的都是些吴所畏不太能完全听懂的金融术语和项目代号。家里的气氛像是被屋外的低温冻住了一般,虽然池骋依旧会在他晚归时给他留灯,会在他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时给他盖毯子,但那种无形的、因压力而筑起的高墙,让吴所畏感到一种无力靠近的憋闷。
他尽力做好后勤,学着煲各种汤水,叮嘱钟点工做清淡营养的饭菜,哪怕知道池骋可能根本没时间吃几口。他不再追问,只是默默地看着,心疼着。巧克力似乎也感受到了家里不同寻常的低气压,变得格外安静,不再疯跑拆家,大多时候只是趴在窝里,或者亦步亦趋地跟在吴所畏脚边。
这天下午,吴所畏正在公司审核新年第一个季度的推广方案,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池骋特助的名字。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立刻接起。
“吴先生!”特助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镇定,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池总他……他在会议室晕倒了!”
吴所畏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击中,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前黑了一瞬。“什么?!怎么回事?!”
“初步判断是疲劳过度和急性胃出血……已经叫了救护车!我们正在去中心医院的路上!”
“我马上到!”吴所畏声音发颤,挂了电话,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冲,甚至来不及跟苏总监交代一声。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只剩下“晕倒”、“胃出血”、“医院”这几个词在疯狂盘旋。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冲进电梯,发动汽车,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泛白,一路将车开得飞快,闯了几个红灯他都记不清了,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当他气喘吁吁地冲到急诊室门口时,池骋已经被推进去检查了。特助和几个高管面色凝重地守在门口。
“怎么样?他怎么样?”吴所畏抓住特助的胳膊,声音因为奔跑和恐惧而嘶哑。
“医生还在检查,吴先生您别急,池总之前就有点胃不舒服,这几天几乎是连轴转,没怎么休息,吃饭也不规律……”特助快速解释着,脸上满是自责和担忧。
吴所畏靠在冰凉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到等候区的长椅上,双手捂住脸,肩膀微微颤抖。自责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明明看出了他的疲惫,感觉到了他的压力,为什么没能再强硬一点?为什么没能把他从工作中拽出来?那些他暗自抱怨的被疏离感,在池骋倒下的这一刻,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和可笑。他只要他好好的。
不知过了多久,急诊室的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吴所畏立刻弹起来冲过去。
“家属?”
“我是!”吴所畏急忙应道。
“病人是急性胃溃疡出血,伴有过度疲劳和低血糖。已经做了紧急处理,血暂时止住了,需要立刻住院观察治疗。”医生语气严肃,“你们这些年轻人,工作再拼也不能不要命啊!必须绝对卧床休息,清淡饮食,情绪也要稳定……”
吴所畏连连点头,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却又因为医生的话而更加揪紧。
病房是单人间,很安静。池骋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手上打着点滴,脸色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闭着眼睛,平日里那份迫人的气势消失殆尽,只剩下显而易见的脆弱。吴所畏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地握住他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指尖冰凉。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两人交握的手,眼眶又热又涨。
过了一会儿,池骋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起初有些涣散和迷茫,聚焦到吴所畏写满担忧和心疼的脸上时,怔了一下,随即想起了什么,眉头习惯性地蹙起,想动,却被吴所畏轻轻按住。
“别动,在打点滴。”吴所畏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池骋看着他泛红的眼圈,沉默了片刻,声音因为虚弱而低哑:“吓到你了。”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吴所畏一直强忍着的情绪终于决堤,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热一片。
“池骋……你混蛋……”他哽咽着骂了一句,却把他的手握得更紧,“工作重要还是命重要?!你要是……你要是……”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那种假设性的失去让他恐惧得浑身发冷。
池骋看着他掉眼泪,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比胃部的疼痛更甚。他从未见过吴所畏这样慌乱无助的样子。他抬起另一只没有打点滴的手,有些费力地想去擦他的眼泪,动作笨拙。
“别哭……”他低声说,带着从未有过的、近乎示弱的温柔,“我没事。”
吴所畏抓住他试图为自己擦泪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感受着他微弱的体温,眼泪流得更凶了。“你保证……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池骋看着他,深邃的眼底情绪翻涌,最终,他很轻很轻地点了一下头:“嗯。”
消息很快传开了。郭城宇和姜小帅赶到医院时,就看到吴所畏眼睛红肿地守在床边,池骋闭目休息,脸色依旧不好看。
“我靠!池骋!你……”郭城宇一进门就嚷嚷,被姜小帅一把捂住嘴拽了出去。
“小点声!病人需要休息!”姜小帅低斥道,然后看向吴所畏,递过去一杯热水,“大畏,你也冷静点,医生怎么说?”
吴所畏把医生的话复述了一遍,郭城宇听得直咂舌:“这也太拼了!那些老东西,真是……”他愤愤不平,却被姜小帅用眼神制止。
姜小帅走到床边,专业地查看了下池骋的脸色和点滴速度,低声对吴所畏说:“问题应该不大,但必须好好养一阵子。你也别太担心了,看着吓人,幸好发现及时。”
吴所畏点了点头,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接下来的几天,吴所畏向公司请了假,寸步不离地守在医院。他严格遵照医嘱,监督池骋吃饭、吃药、休息,不允许他碰任何工作相关的电子设备。池骋起初还有些不习惯这种全方位的“管制”,但看着吴所畏那副如临大敌、稍有风吹草动就紧张不已的样子,最终还是妥协了,配合地当起了安分守己的病人。
特助每天会来汇报一次公司情况,言简意赅,只拣最重要的说。池骋听着,偶尔给出几句指示,声音虽然依旧虚弱,但那份属于池总的冷静和决断力正在慢慢回归。
吴所畏就坐在旁边削苹果,或者看书,并不插话,只是在他说话时间稍长、露出疲态时,默默递上一杯温水,或者用一个不赞同的眼神示意他休息。一种无声的默契在两人之间重新建立起来,比之前更加牢固。
一场突如其来的病,像一盆刺骨的冰水,兜头浇醒了沉浸在商业厮杀中的池骋,也狠狠地敲打了吴所畏。它撕开了平静生活表象下的危机,也让他们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在事业、野心与健康的天平上,什么才是真正不可撼动的基石。风波未平,但至少,他们紧紧握着彼此的手,共同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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