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钟在倒时差面前显得不堪一击。吴所畏感觉自己刚闭上眼没多久，就被窗外逐渐明亮的天光扰了清梦。他迷迷糊糊地想翻身，却感觉腰间沉甸甸的，是池骋的手臂依旧霸道地圈着他，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后颈，带着平稳的节奏。
他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反而被搂得更紧。池骋似乎也醒了，或者根本没睡沉，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像是不满他的躁动。
“几点了……”吴所畏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睡意。
池骋没睁眼，另一只手摸索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亮屏幕，看了一眼。“六点半。”声音低沉，带着刚醒时的沙哑磁性，像小刷子一样挠过吴所畏的耳膜。
“才六点半……”吴所畏哀嚎一声，想把脑袋埋进枕头里，“我感觉我刚睡着……”
倒时差就是这样，身体疲惫至极，精神却可能在奇怪的时间点清醒。
池骋没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把怀里的人更深地按进自己胸膛，下巴蹭了蹭他柔软的发顶，意思很明显：别动，继续睡。
吴所畏被他圈着，动弹不得，鼻尖萦绕着池骋身上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混合着一点淡淡的沐浴露清香。他闭上眼睛，努力想重新找回睡意，但大脑却像断了线的风筝，开始不受控制地飘忽。
他想起了在北欧看到的那些设计，莉亚工作室里那些充满力量的织物，圣诞集市里温暖的光……还有他脑子里那些蠢蠢欲动的新想法。色彩、线条、材质……像走马灯一样旋转。
肚子也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一声。昨晚在姜小帅那儿喝的汤，经过一夜消耗，早已空空如也。
“池骋，我饿了。”他小声嘟囔，带着点委屈。
池骋沉默了几秒，然后松开了手臂。吴所畏感觉到身边的床垫一轻，池骋坐了起来。他眯着眼看去，池骋只穿着一条睡裤，赤裸着上身，结实的背肌在朦胧的晨光中勾勒出流畅而充满力量的线条。他抓了抓头发，动作间带着点不耐烦，但还是下了床，径直走向厨房。
吴所畏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那点因为被吵醒（虽然是自己先动的）和饥饿产生的委屈，瞬间被一种暖洋洋的情绪取代。他知道，池骋这是给他弄吃的去了。
他也没了睡意，干脆也爬起来，趿拉着拖鞋，晃悠到厨房门口，倚着门框看着里面的男人。
池骋正站在灶台前，烧水。他从橱柜里拿出一小罐小米，用水冲洗了一下，倒入沸水中。动作算不上娴熟，甚至有点生硬，但步骤却没错。是煮粥。
吴所畏看着他那双曾经只会签亿元合同、操纵资本市场的手，此刻正拿着汤勺，不太熟练地在锅里慢慢搅动，防止粘底。晨光透过厨房的窗户，洒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柔和了平日里冷硬的线条。
这一幕，平淡得不能再平淡，却让吴所畏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软软的。他想起了大纲里那句话——“有人问你粥可温”。
“看什么？”池骋头也没回，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但在这清晨的厨房里，却莫名添了几分烟火气的温柔。
“看你帅。”吴所畏嘴贫，走过去，从后面抱住池骋的腰，把脸贴在他宽阔的背上，感受着皮肤下传来的温热和有力的心跳。“池总亲自下厨，小的受宠若惊。”
池骋由他抱着，手上的动作没停。“怕你饿死了，没人给我暖床。”
吴所畏嘿嘿笑，知道他是嘴硬。他蹭了蹭池骋的背：“我要吃煎饼果子，加蛋，不要葱。”
“只有粥。”池骋无情地驳回。
“那加个咸鸭蛋？”吴所畏讨价还价。
“嗯。”
粥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米香渐渐弥漫开来。池骋关小火，盖上盖子焖着。他转过身，吴所畏还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去洗脸吧。”池骋拍了拍他的屁股。
“再抱一会儿。”吴所畏耍赖，把脸埋在他胸前，“池骋，我好爱你。”
“畏畏，大早上就要勾引老公？”
“去你的，我倒时差呢，累死了。”吴所畏推开他去卫生间洗漱。
池骋没再说话，继续熬着粥等待吴所畏的品尝。
粥好了。池骋盛了两碗，简单的白米粥，配上流油的咸鸭蛋，还有一小碟酱菜。摆在餐桌上，热气腾腾。
两人对面坐下，窗外是渐渐苏醒的城市，室内是食物的暖香。吴所畏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送进嘴里。米粒软糯，温度恰到好处。
“嗯！好吃！”他夸张地竖起大拇指，“池总手艺见长！”
池骋瞥他一眼，没搭理他的浮夸表演，自顾自地吃着。但吴所畏看到他微微上扬的嘴角。
一碗热粥下肚，胃里暖和了，连带着因为倒时差而有些萎靡的精神也振奋了不少。吴所畏放下碗，看着池骋，眼睛亮亮的：“池骋，我昨天在飞机上，还有刚才，脑子里有了好多新想法！”
“关于那个‘冲突与温暖’的结合？”池骋擦拭着嘴角，问道。
“对！”吴所畏兴奋起来，开始比划，“莉亚那种粗粝的、原始的力量感，我们可以不用那么极致，但可以借鉴那种质感。比如，在我们一些家具的边角，或者支撑结构上，使用一些带有手工锻造感的金属，或者保留木材本身的天然纹理甚至结疤，不去过度打磨光滑……”
他说得眉飞色舞，池骋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阳光完全升了起来，透过窗户，将整个餐厅照得明亮而温暖。粥碗上空的热气渐渐消散，但空气中弥漫的温情却愈发浓稠。
这就是他们回国后的第一个清晨。没有轰轰烈烈，只有一碗暖粥，一个倾听的伴侣，和关于未来无数可能性的、蓬勃的灵感。
有人问你粥可温，有人听你立黄昏。他们的黄昏还未来临，但晨光与粥温，已然足够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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