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炊烟在晨雾中散开时，陆奇已经把工兵铲磨得锃亮。铲头的锯齿状边缘反射着微光，昨晚用黑岩粉末调配的防锈剂在上面形成一层淡黑色的保护膜——这玩意儿比老栓的动物油脂管用，至少能扛住红石山的潮湿水汽。
“二柱说那裂缝深不见底，扔块石头下去，半天听不到回声。”夜枭蹲在火堆旁，用根铁丝穿着烤得半焦的蜥蜴肉，油脂滴在火上滋滋作响，“那小子被你赏了两盒罐头，现在走路都飘，说要跟我们再去一次。”
陆奇没接话，手指在星尘核心碎片上轻轻摩挲。碎片自从吸收了上次那枚残片，青金色的流光里多了些细密的纹路，像某种电路图。【检测到红石山裂缝能量反应增强，强度4.2，类型：未知矿物与生物能量混合。】系统的提示比上次更清晰，显然那“大箱子”不简单。
“带上他？”林悦抱着安安，用布擦拭着从军火库找到的军用手电筒，电池还剩一半电量，“二柱熟悉地形，说不定能帮上忙。”
“累赘。”陆奇吐出两个字，把磨好的工兵铲别回腰间，“上次能活着回来是运气，裂缝里的东西要是比蚀骨蠕虫还麻烦，多个人多张嘴，分罐头的时候你匀给他？”他瞥了眼仓库的方向，老栓正带着几个妇女清点物资，压缩饼干的箱子已经见底，最后几听罐头被锁在铁柜里，像镇民的命根子。
安安突然指着红石山的方向，小手抓着林悦的衣角：“那里有声音，闷闷的，像有人在哭。”
陆奇抬头望去，红石山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山顶的积雪边缘渗出暗红色的水痕，像是某种液体正顺着岩石往下淌。“该走了。”他背起塞得鼓鼓囊囊的背包，里面装着撬棍、绳索和仅剩的半瓶烧酒，“天黑前必须回来。”
他们没走正门，从镇后墙的狗洞钻了出去。二柱蹲在墙外的老槐树下，怀里抱着个布包，见他们出来，赶紧把包往身后藏，脸上却堆着笑：“陆奇哥，我……我带了些草药，治外伤的。”
陆奇皱眉，刚想说什么，夜枭却踹了二柱一脚：“滚回去放你的羊，添什么乱？”
二柱急了，把布包往地上一摔，里面滚出几块亮晶晶的石头，正是上次那种核心残片，比陆奇找到的还小，却依旧泛着微光：“我知道那裂缝的近路！从鹰嘴崖下去能省一半时间！这些……这些算路费！”
陆奇捡起一块残片，指尖传来熟悉的温热。【检测到微量核心能量，可提升融合度0.3%。】蚊子再小也是肉。他掂了掂残片，又看了看二柱冻得通红的耳朵——这小子眼神里的渴望不像装的，是那种饿怕了的人才有的、想抓住任何机会的狠劲。
“跟紧，别掉队。”陆奇把残片揣进怀里，没再赶他，“掉下去没人捞你。”
鹰嘴崖比想象的陡峭，崖壁上的石缝里长满了带刺的灌木，抓上去能撕下一层皮。二柱像只猴子，窜得比谁都快，时不时回头喊：“这边！这有落脚的地方！”他的裤腿破了个大洞，露出的小腿上全是伤疤，新旧交错，显然常来这一带。
陆奇跟在后面，用工兵铲在前面开路，撬掉松动的石块。林悦抱着安安，由夜枭护着，走得最慢，额头上全是汗。安安被裹在厚厚的布里，只露出双眼睛，死死盯着崖下的云雾，突然说：“下面有好多小眼睛在看我们。”
二柱的动作顿了一下，脸色发白：“别……别乱说，那是雾气反光。”
陆奇却心里一紧。安安的直觉从没错过。他示意众人停下，从背包里掏出那半瓶烧酒，倒了些在工兵铲上，点燃——蓝色的火苗在风中摇曳，照亮崖壁下方的区域。
只见数十米深的地方，岩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洞，每个洞口都有拳头大小，里面隐约有东西在蠕动，反射出幽绿的光，确实像无数双眼睛。【检测到生物能量反应，强度2.9，类型：群居性钻地生物。】
“是‘石蛆’。”二柱的声音发颤，“以前放羊的时候见过，能钻进石头里，被叮一口就会烂掉一块肉。”
夜枭举起撬棍：“要不绕路？”
“绕路就赶不上天黑前回来了。”陆奇熄灭铲头上的火，“它们怕火，保持距离就行。”他把剩下的烧酒递给夜枭，“你断后，我开路，二柱带林悦走中间。”
下到裂缝边缘时，已经是中午。裂缝像道被巨斧劈开的伤口，宽约五米，深不见底，黑黢黢的洞口吞吐着寒气，风灌进去发出呜呜的声响，确实像有人在哭。裂缝边缘的岩石是暗红色的，用手一摸，黏糊糊的，像干涸的血迹。
“箱子就在下面。”二柱指着裂缝一侧的陡坡，那里有段人工开凿的台阶，被碎石埋了大半，“我上次就走到这，听见下面有响声，没敢再下。”
陆奇扔了块石头下去，果然没听到回声。他把绳索一端系在旁边的老松树上，另一端绑在自己腰上，对夜枭说：“我先下去探探，你们在上面等着，拉三下绳子是安全，拉两下是有情况，一下就赶紧拽我上来。”
“我跟你一起。”夜枭把绳索也系在自己腰上，“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陆奇没反对。多个人多个照应，尤其是在这种看不清底的地方。他对林悦和二柱叮嘱：“看好绳子，别让石蛆靠近。”
两人抓着绳索，一步步往下放。裂缝里比上面冷得多，岩壁上凝结着冰碴，时不时有碎石滚落，砸在头盔上叮当作响。越往下，那呜呜的风声越响，夹杂着某种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有东西在岩壁里钻动。
“你听。”夜枭突然停下，侧耳倾听，“那是什么声音？”
陆奇也听到了，是从下方传来的，像是金属摩擦石头的声响，规律而沉闷。【检测到机械运转声，距离：约80米。】系统的提示让他心里一动——难道那箱子是某种还在运转的机器？
又往下走了十几米，裂缝突然变宽，出现一个平台，像是人为开凿的。平台上散落着几个锈蚀的金属桶，桶身印着“易爆”的标志，旁边还有一把断了柄的消防斧。
“声音是从下面传来的。”陆奇用工兵铲指着平台下方，那里有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黑得像墨，“看来得从这进去。”
洞口的岩壁上有明显的抓痕，很深，边缘很整齐，不像是石蛆留下的。陆奇掏出军用手电筒，光束照进去，能看到一条狭窄的通道，尽头隐约有反光。
“我先进。”陆奇侧身钻进洞口，通道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脚下的碎石发出“嘎吱”声。走了大约十米，通道豁然开朗，是个圆形的石室，中央的石台上果然放着个箱子——不是想象中的金属箱，而是个半埋在土里的石棺，表面刻满了和核心碎片相似的纹路，正微微震动，发出刚才听到的摩擦声。
“找到了。”陆奇的声音有些发紧。这石棺比他想象的大，足有两米长，棺盖和棺身之间的缝隙里渗出淡绿色的液体，滴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夜枭跟进石室，用手电筒照了照石棺：“这玩意儿怎么打开？看着就邪门。”
陆奇没说话，注意力被石棺旁边的骸骨吸引了。是两具穿着军装的骸骨，手里还攥着步枪，枪身已经锈成了废铁，但徽章上的“731”字样还能辨认。【检测到星尘计划工作人员遗骸，死亡时间约15年。】
“是731仓库的人。”陆奇心里一沉，“这石棺说不定和星尘计划有关。”他试着推了推棺盖，纹丝不动，像是被焊死了。
就在这时，石室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岩壁上的碎石簌簌落下。那“沙沙”声越来越响，从石室的四面八方传来，像是有无数东西正在靠近。
“不好！”夜枭举着手电筒四处照，“是石蛆！它们被惊动了！”
只见石室的缝隙里钻出数不清的虫子，每只都有手臂粗，身体呈灰白色，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布满利齿的嘴，正疯狂地向他们爬来，所过之处，岩石都被啃出一道道沟痕。
“快撤！”陆奇用工兵铲横扫，砸烂了几只冲在前面的石蛆，但更多的石蛆从缝隙里涌出来，很快就堵住了通道。
夜枭用工兵铲在岩壁上砸出个浅坑，试图攀爬上去，但石蛆的速度太快，已经有几只缠上了他的腿，利齿咬在防化服上，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陆奇赶紧回身帮忙，高频振动的工兵铲瞬间将缠上夜枭的石蛆震成碎片，但绿色的体液溅在夜枭的裤腿上，立刻烧出几个洞，露出的皮肤上起了一串水泡。
“妈的！这玩意儿有毒！”夜枭疼得龇牙咧嘴。
陆奇看向石棺，突然有了主意。他用工兵铲猛砸石棺和石台的连接处，试图把石棺推倒，阻挡石蛆。“轰隆”一声，石棺被砸得倾斜了几分，棺盖和棺身之间的缝隙变大，露出里面的东西——不是想象中的武器或物资，而是一团缠绕在一起的银色藤蔓，像活物一样蠕动着，表面的纹路和核心碎片完全吻合！
【检测到星尘能量藤蔓，与核心碎片同源！具有强腐蚀性和再生能力！】
藤蔓似乎被石蛆的动静激怒了，突然从棺缝里窜出来，像鞭子一样抽向最近的石蛆。被抽到的石蛆瞬间被腐蚀成一滩绿水，发出刺鼻的气味。更多的藤蔓涌出来，在石室里织成一张巨网，将石蛆和陆奇他们一起困在里面。
“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夜枭被藤蔓缠住了胳膊，吓得魂飞魄散。
陆奇也被缠住了腿，他试图用工兵铲砍断藤蔓，却发现这东西韧性极强，砍断后立刻又能再生。更可怕的是，藤蔓似乎在吸收石蛆的能量，每腐蚀一只石蛆，颜色就变得更亮一分。
“用核心碎片！”林悦的声音突然从通道口传来，她不知何时也下来了，怀里的安安正指着石棺，“安安说它怕这个！”
陆奇恍然大悟，立刻掏出星尘核心碎片，对准缠在腿上的藤蔓。青金色的流光瞬间爆发，藤蔓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石棺，发出“滋滋”的声响。
“有用！”夜枭也学着他的样子，用陆奇扔过来的残片逼退藤蔓。
石棺的震动越来越剧烈，棺盖被里面的藤蔓顶得不断抬起，缝隙越来越大，露出更多的藤蔓，像无数条银色的蛇，在石棺里翻腾。
“快走！这地方要塌了！”陆奇拽着夜枭，跟着林悦往通道口冲。二柱已经吓得瘫在地上，被夜枭一把薅起来拖走。
跑出通道时，整个石室开始坍塌，绿色的藤蔓和石蛆被埋在碎石下，发出凄厉的嘶鸣。陆奇回头看了一眼，石棺在最后一刻被彻底掀开，里面的藤蔓喷涌而出，像条银色的巨蟒，冲天而起，然后被落下的巨石彻底砸断。
四人连滚带爬地冲上裂缝平台，刚解开腰间的绳索，身后的鹰嘴崖就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裂缝被崩塌的山体彻底掩埋，只留下漫天的烟尘。
“我的妈呀……”二柱瘫在地上，裤腿湿了一片，显然是吓尿了。
夜枭的腿上起了大片水泡，疼得直抽气。林悦赶紧从背包里掏出草药，捣碎了敷在他的伤口上：“这是石长老给的解毒草，不知道管不管用。”
陆奇靠在岩壁上，喘着粗气，怀里的核心碎片烫得惊人，表面的纹路比之前清晰了许多，像是吸收了藤蔓的能量。【核心融合度提升至35%，解锁“能量切割”功能：可释放能量刃，对生物组织有特效。】
新功能？陆奇尝试着调动能量，一道半透明的青金色光刃从工兵铲的铲头延伸出来，约有半米长，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光。他试着砍向旁边的灌木，光刃轻松地将碗口粗的树干切成两半，切口光滑如镜。
“这……这是啥？”二柱看得目瞪口呆。
“能让你多活几天的东西。”陆奇收起光刃，碎片的能量消耗比想象的快，刚才那一下就用掉了5%的能量，“走，回镇。”
下山的路沉默得可怕。二柱蔫头耷脑地跟在后面，再没提过要罐头的事。夜枭的腿越来越疼，脸色发白，全靠陆奇和林悦搀扶着。安安趴在林悦怀里，早就睡着了，小眉头却依然紧锁。
回到小镇时，天已经黑透。老栓带着人在镇口等得急坏了，看到他们回来，赶紧让人把夜枭抬去铁匠铺处理伤口。
“那箱子……拿到了？”老栓搓着手，眼里有期待也有忐忑。
陆奇摇头，把核心碎片的新功能演示了一下：“没拿到，但有这个。”他指了指光刃，“比一箱罐头管用。”
老栓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但很快又亮起：“管用就好，管用就好……”他没再多问，只是让妇女们端来热汤，“先吃饭，天大的事明天再说。”
铁匠铺里，林悦正在给夜枭处理伤口，水泡已经破了，露出的肉呈现出诡异的绿色。“这毒不一般。”她的声音带着担忧，“石长老给的草药好像压不住。”
陆奇摸了摸怀里的核心碎片，青金色的流光似乎感应到了毒素，变得更加明亮。他突然想起石棺里的藤蔓，那东西能腐蚀石蛆，说不定也能解这种毒。“明天……可能还得再去一次红石山。”
夜枭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你疯了？那破地方差点把命搭进去！”
“不去，你的腿就废了。”陆奇的声音很平静，“那藤蔓能克石蛆，说不定也能解石蛆的毒。而且……”他看向窗外，红石山的方向在夜色中一片漆黑，“那石棺里肯定有更值钱的东西，值得冒一次险。”
夜枭沉默了。他知道陆奇的脾气，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而且他也清楚，在这末世，一条好腿有多重要，比几箱罐头值钱多了。
二柱蹲在铁匠铺门口，怀里揣着陆奇赏的那半块核心残片，借着月光看了又看。他想起石棺里那些银色的藤蔓，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要是能弄点那藤蔓回来，是不是就能换更多的罐头？是不是就能不用再放羊，不用再饿肚子？
这个念头像颗种子，在他心里悄悄发了芽。
陆奇并不知道这些。他坐在铁匠铺的门槛上，看着核心碎片里流动的青金色光芒，盘算着明天的路线。得带更多的绳索，最好能弄点炸药，直接把石棺炸开。还得让林悦多准备点草药，以防万一。
夜色渐深，小镇的灯火一个个熄灭，只有铁匠铺还亮着灯。陆奇握紧工兵铲，指尖的光刃时隐时现，映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他知道，明天的红石山之行，只会比今天更危险，但他别无选择——要么冒着风险拿到解药和宝藏，要么看着夜枭的腿废掉，等着镇上的物资耗尽，最后一起饿死。
在这世道，没什么选择是容易的，挖宝求生，从来都伴随着血和风险。红石山的裂缝在夜色中沉默着，像一张等待猎物的巨嘴，而他，必须再跳进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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