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24年。
这五个字,如同五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入林怀远混沌的意识深处,带来一种近乎荒谬的刺痛感。
2024年……不是民国二十年?不是烽火连天、山河破碎的1931年?
他僵硬地转动脖颈,环顾四周。
身下是柔软却陌生的床铺,覆盖着洁白的、带着细微褶皱的床单。手臂上贴着奇怪的胶布,连接着一根细软的透明管子,管子另一端,连接着一个发出规律“嘀嘀”声的方形机器,屏幕上闪烁着他看不懂的曲线和数字。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消毒水气味,这气味他熟悉,是医院。但这里的陈设、光线、乃至空气的质感,都与他记忆中的教会医院或任何他见过的医馆截然不同。一切都过于洁白、光亮、整齐,充满了一种冰冷的、非人造物的精确感。
他尝试移动身体,后背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瞬间闷哼出声,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这痛楚如此真实,提醒着他昏迷前在鲍家塬村口的血战并非虚幻。
可……那场发生在近百年之前的战斗,为何会将他带到这个……未来?
平行时空?召唤?医道之锚?
鲍姑残影的话语再次浮现。难道,那场爆炸性的空间波动,并非吉田以为的“妖法”或“死亡”,而是古玉在最后关头,感应到他生命危急,启动了一种更深层次的保护机制,将他送回了……他原本的时空?或者说,另一个时空的“现代”?
他艰难地抬起没有插管的那只手,触碰到自己的脸颊。触感真实,体温尚存。他不是鬼魂,他确实还“活着”,以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存在于这个陌生的时代。
目光再次落回那个床头柜上的黑色板状物(手机)。它光滑如镜,边缘流转着金属光泽,是他从未见过的造物。还有那透明的玻璃杯和弯曲的管子(吸管),工艺精湛得不似凡品。
这一切,都在无声地佐证着那个残酷而惊人的事实——他,林怀远,太乙灸法传人,来自民国十八年的灵魂,此刻正身处近百年之后的未来世界。
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他吞没的孤独感和错位感,如同冰水般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师妹婉清、弟子小满、杰克、鲍冬青、王排长……那些鲜活的面容,那些未竟的事业,那些沉甸甸的承诺,难道都已被近百年的时光长河冲刷成了历史的尘埃?
他所守护的中医,在这个时代,又是什么光景?是早已湮灭,还是……
想到中医,他几乎是本能地开始运转体内真气。这一运,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经脉之中,原本充盈澎湃、如江河奔涌的太乙真气,此刻竟变得细若游丝,十不存一!仿佛一场大病初愈,气若游丝。唯有那浩瀚的医道知识、那些来自太乙洞天的失传典籍精髓,依旧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脑海深处,如同沉默的宝藏。
是了,穿越时空壁垒,尤其是濒死状态下的强行穿越,必然消耗巨大。能保住性命和核心传承,已是万幸。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慌乱与感伤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既然活了下来,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那么,首先要做的,是了解,是适应。
他仔细感受着身体的状况。后背的枪伤似乎被妥善处理过,包扎得专业而严谨,疼痛虽剧,但并未恶化,显然这个时代的医术有其独到之处。内腑因真气耗尽而虚弱,但根基未损,假以时日,应当能够恢复。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名穿着淡粉色制服、头戴同样颜色护士帽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她的装扮与民国时期的护士服有几分相似,却又简洁现代了许多。
“林先生,您醒了?”护士看到睁着眼睛的林怀远,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职业化微笑,声音清脆,“感觉怎么样?后背还疼得厉害吗?”
林怀远张了张嘴,想询问这是什么地方,今夕是何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护士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熟练地拿起床头柜上那杯插着吸管的水,小心地递到他嘴边:“先喝点水,慢慢说。您昏迷两天了,是驴友在郊野公园的山崖下发现您的,当时您伤得很重,失血过多,伴有严重脑震荡……能醒过来真是万幸。”
郊野公园?山崖下?驴友?
这些陌生的词汇涌入耳中,林怀远默默吸着水,冰凉甘甜的液体滑过喉咙,稍稍缓解了干渴,也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处境的离奇。看来,这个时代的“官方说法”,是他这个身份不明的人,遭遇了意外跌落山崖。
他喝完水,用沙哑的声音,试探着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这……是哪里?今年……是何年?”
护士愣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但还是耐心回答:“这里是市第一人民医院啊。今年是2024年,8月16号。”
2024年。再次确认。
林怀远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翻腾。他道了声谢,声音依旧沙哑。
护士又例行公事地检查了一下他床头的监护仪器,记录了几个数据,嘱咐他好好休息,有按铃,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病房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只有监护仪规律的“嘀嗒”声。
林怀远躺在病床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心中五味杂陈。重生民国,历经磨难,获得传承,明悟使命,却在关键时刻,又被抛回了时间的另一端。这命运的颠簸,未免太过戏剧性。
他该何去何从?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时代,他这一身近乎失传的古中医技艺,还有用武之地吗?太乙灸法,还有人记得吗?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火星,突然闪现。
他记得护士提到了“按铃”,那是一个红色的按钮。他艰难地伸出手,没有去按铃,而是够向了床头柜上那个黑色的、被称为“手机”的板状物。
他并不知道这东西具体如何使用,但直觉告诉他,这或许是这个时代获取信息的关键。他笨拙地拿起手机,入手微沉,触感冰凉光滑。他尝试着用手指触碰那漆黑的屏幕。
屏幕陡然亮起!显现出绚丽的色彩和奇异的图案(壁纸),以及一些小小的图形(App图标)。
林怀远心中一震,这果然不是凡物。
他回想之前瞥见的护士操作,似乎是用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或点击。他尝试着用手指在一个看起来像放大镜的图标(浏览器图标)上点了一下。
屏幕跳转,出现了一个空白的方框(搜索框)和一个闪烁的光标。
输入什么?
他沉吟片刻,用还有些颤抖的手指,极其缓慢地、一笔一划地在屏幕上一个虚拟的键盘上,敲下了四个他魂牵梦萦的字——
“太乙灸法”。
点击搜索。
屏幕瞬间刷新,呈现出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片结果。
林怀远屏住呼吸,凝神看去。
排在前面的,大多是什么“古法艾灸传承”、“中医养生馆”、“太乙神针培训”之类的广告信息,看起来鱼龙混杂,与他所知的真正核心传承相去甚远。
他心中微沉,难道……
他不甘心地继续向下滑动。
突然,一条不那么起眼的信息,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一个看起来像是官方机构或博物馆的介绍页面链接,旁边配有一张小小的、有些模糊的黑白照片缩略图。
照片上,似乎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医馆内景,门楣上挂着一块匾额。
林怀远的心脏,猛地一跳!
那匾额上的字,虽然模糊,但那笔锋,那结构……他太熟悉了!
他颤抖着手指,点开了那个链接。
页面加载出来,是本地“中医药文化博物馆”的官方网页介绍。其中在“民间珍稀医籍”展区,提到了征集到一批民国时期的中医手稿与器物,其中便有一份疑似与“太乙灸法”相关的残卷,以及一些老物件。
而网页配图,正是那张黑白照片的放大版!
照片清晰地展示了那间医馆的内景,虽然陈旧,却打扫得干干净净。靠墙的药柜,研磨药材的铜臼,以及……正中央墙壁上,悬挂着的那块黑底金字的匾额!
匾额上,三个苍劲古朴、力透纸背的大字,如同惊雷一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太乙堂!
林怀远呼吸骤停!
太乙堂!这是他前世在故乡,祖父所开医馆的名字!也是他重生民国后,在秦淮河畔想要恢复的祖业之名!
这……这怎么可能?!
他死死盯着那块匾额,仿佛要透过屏幕,看穿近百年的时光尘埃。
而更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凝固的是,在网页介绍文字的最后一行,写着:
“据捐赠者,‘太乙堂’最后一位传人,白婉瑜教授 所述……”
白……婉……瑜?
小满?!
那个因战乱失语,被他收为弟子,有着惊人草药天赋,最终在壁画上留下“艾火永续”的女孩……小满?!
她……她还活着?!在这个时代?!而且,成了……教授?!
林怀远手中的手机,“啪”地一声,滑落在雪白的被子上。
他怔怔地坐在病床上,望着窗外高楼林立的陌生城市,阳光刺眼,却照不透他心中那一片巨大的、交织着震惊、狂喜、茫然与无尽沧桑的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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