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既定,人选成为关键。深入虎穴,直捣影蚀可能布下重兵的据点,需得精锐中的精锐,人数贵精不贵多。
“此次任务,以潜入、侦查、取样为主,非是强攻。”凌风目光扫过帐内众人,声音低沉而肃杀,“需隐匿、速度、爆发力,更需应对阴影能量与那诡异‘影噬菌’的特殊手段。”
飞星当仁不让,率先出列,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弟子擅潜行匿踪,可负责前哨探查与关键目标清除。” 他之前成功击杀暗影猎手并带回毒药样本,已证明其能力。
林影紧随其后,躬身道:“角木峰林影,愿往。弟子可听风辨位,感知能量流动异动,或可规避陷阱,寻得安全路径。” 他的感知能力与飞星的隐匿相辅相成。
然而,面对那可能存在的“影噬菌”母体及其释放的“影瘴”,以及浓郁的阴影环境,还需一人。此人需能有效克制或干扰阴影能量,为队伍创造行动条件。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向帐内一角,那位始终沉默清冷的女子——箕水峰寒霜。她一身淡蓝衣裙,面容如玉,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见众人望来,她并未多言,只是微微颔首,清冽的声音如冰珠落盘:“箕水峰寒霜,愿往。我的玄冰剑意,可凝滞能量,冰封邪秽,或可应对影瘴。”
三人小队就此成型:飞星(隐匿刺杀)、林影(感知侦察)、寒霜(环境控制与范围限制)。这组合兼顾了潜入所需的各项能力。
药尘仙子将刚刚配制出的、能暂时抑制“影噬菌”活性、并有一定驱散阴影能量效果的“清影散”分给三人,每人三份,叮嘱道:“此药粉挥发性强,需以灵力激发成雾,效果约可持续三十息,谨慎使用。” 她又取出三个特制的、内壁铭刻着凝冰符文的寒玉盒,交给飞星:“此盒可暂时封存活体菌株,防止其能量散逸或反噬,但时间不宜过长。”
火工道人也拿出了几颗“玄阴煞雷”,解释道:“此雷爆炸无声,但会释放大量极寒阴煞之气,专破各种阴邪护体能量,对付那些影子般的家伙应该有点用,但范围不大,慎用。”
天机子长老不顾自身损耗,与凌霄一起,将推演出的、关于那片目标区域内部结构的几种可能模型图,以及黑风带能量节点移动规律的最新数据,以神识烙印的方式,共享给三人。
“记住,”霁月看着整装待发的三人,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你们的首要任务是侦查与取样,查明母体情况与据点虚实,非是强攻。一旦得手,或事不可为,立刻撤回!我们会在此接应,绝不可恋战!”
“是!谨遵右使之命!”三人齐声应道,眼神坚定。
一个时辰后,借助黑风带能量再次进入短暂低谷的窗口,三道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魂,悄无声息地再次逼近那翻腾的黑色风带。有了之前的经验,以及岁岁提供的相对精确的方位指引,他们选择了另一处能量相对薄弱的边缘区域,如同游鱼般,悄无声息地滑入了那令人心悸的黑暗之中。
一进入黑风带内部,与之前作为“诱饵”时感受到的狂暴能量冲击不同,这一次,三人感受到的是一种更加粘稠、阴冷的压力。仿佛闯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由阴影构成的深海,无处不在的阴影能量试图渗透他们的护体罡气,而那夹杂在风中的精神低语,也变得更加清晰、扭曲,直钻识海。
飞星一马当先,身形如同真正的阴影,不再是简单的快,而是一种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和谐”。他仿佛化作了风中的一缕黑烟,能量乱流中的一道波纹,巧妙地避开那些感知中的能量湍流和隐匿的怨魂聚合点。林影紧随其后,他将自身感知提升到极致,耳朵微不可察地颤动,捕捉着风中一切不和谐的音符,同时神识如同最精细的触须,细细感知着阴影能量的流动方向与强弱变化,不断调整着前进路线,避开那些给他带来危险预感的地方。寒霜则落在最后,她并未施展大范围的寒冰领域,那太过显眼。她只是将玄冰剑意极度内敛,周身萦绕着一层薄薄的、几乎看不见的白色寒雾,所有试图靠近她身体三尺之内的阴影能量与隐匿魔念,一旦接触这层寒雾,速度便会骤然降低,变得迟滞、凝涩,如同陷入了无形的冰浆,有效隔绝了大部分侵蚀与窥探。
三人配合默契,无声无息地在死亡的帷幕下穿行。根据岁岁模糊的感应和天机子提供的模型,他们小心翼翼地朝着那个特定的方向深入。沿途,他们甚至看到了几处暗影猎手设立的简易岗哨,但都被飞星提前感知,三人远远绕开,并未打草惊蛇。
约莫在令人压抑的黑暗中前行了半个多时辰,前方的景象豁然一变。翻腾混乱的黑风在这里变得稀薄、平静,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约束着。一个巨大的、由无数漆黑如墨、泛着金属光泽的巨型兽骨垒砌而成的环形山坳,出现在三人眼前。山坳入口处,弥漫着浓郁得如同实质的阴影能量,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林影示意停下,他伏低身体,侧耳倾听片刻,又以神识细细感知,传音道:“入口有能量扰动,像是某种预警结界,直接穿过必被察觉。山坳内部……阴影能量浓度极高,而且……有活物的气息,不少于二十道,分布在山坳内不同位置。”
飞星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入口处的阴影屏障,低声道:“屏障很厚,但并非没有缝隙。我能找到能量流动的间歇点穿过去,但需要时间,而且无法保证完全不被察觉。”
寒霜观察着四周,清冷道:“我可在此处布下一小片‘凝冰区’,暂时延缓屏障能量的流动和恢复,为你争取更多时间,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干扰可能的预警。”
“好!”飞星点头,“等我信号。”
寒霜双手结印,指尖寒气凝聚,悄无声息地按在入口旁侧的骨壁之上。一层薄薄的冰霜迅速蔓延开来,虽然范围不大,但其所及之处的阴影能量,流动速度明显变得缓慢、粘稠起来。
飞星则如同壁虎般贴近阴影屏障,身体仿佛没有骨头般扭曲着,寻找着那稍纵即逝的能量间歇。几息之后,他眼中精光一闪,身影陡然模糊,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悄无声息地穿过了那道厚重的阴影屏障!
林影和寒霜在外耐心等待,心弦紧绷。片刻后,屏障内侧传来了飞星约定好的、极其轻微的叩击声。
两人不再犹豫,依照飞星穿过时留下的能量轨迹,在寒霜玄冰剑意的辅助下,也相继有惊无险地穿过了屏障。
踏入山坳内部,眼前的景象让即便是最冷静的三人,也不由得心神一震。
山坳内部的空间远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加广阔,仿佛自成一方小天地。天空被浓郁的阴影能量彻底遮蔽,一片漆黑,只有一些散发着幽绿色磷光的苔藓,零星地附着在四周的骨壁之上,提供着微弱的光源。中央,是一片不大但深不见底的“阴影之湖”,湖水并非液体,而是由极度凝聚的液态阴影能量构成,缓缓流淌,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寒意与灵魂层面的威压。
湖心,矗立着一座风格诡异、仿佛由凝固的阴影本身雕琢而成的尖塔。塔身扭曲盘旋,布满如同血管般的纹路,塔顶那颗巨大的阴影之眼缓缓转动,扫视着整个山坳,散发出冰冷而强大的意志——那是影蚀·无痕的气息!
而在阴影之湖的岸边,靠近山坳内侧的区域,景象更是令人头皮发麻。那里生长着一片如同黑色水晶簇般的“森林”!这些“水晶簇”大小不一,小的只有拳头大,大的却如成人般高大,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在微微地搏动着,仿佛拥有生命!每一簇“水晶”都呈现出一种深邃的黑色,表面光滑,内部却仿佛有粘稠的黑暗在流动,散发出与飞星带回的毒药玉瓶中同源的、更加浓郁精纯的邪恶气息——正是“影噬菌”的活体集群!有些较大的菌簇顶端,甚至如同花苞般微微张开,喷吐出丝丝缕缕的黑色孢子在空气中飘散。
几座低矮的、同样由阴影物质构成的建筑,如同匍匐的巨兽,散布在湖边。一些模糊的幽影在其中穿梭——正是暗影猎手!他们似乎在进行着某种巡逻,但注意力更多集中在中央的尖塔和那片影噬菌森林上。
“找到了!那就是母体……或者说,是母体培育出的核心菌群!”林影以神识传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与凝重。
目标就在眼前,但如何在不惊动塔内影蚀和众多暗影猎手的情况下,成功取样并获取更多情报,成了摆在三人面前的难题。那些影噬菌水晶簇周围,至少有五名气息明显比其他猎手更强大的暗影猎手在定点巡逻,更别提湖心尖塔内那令人窒息的存在。
“我去引开巡逻的守卫,你们伺机取样。”飞星观察片刻,果断做出决定。这是最直接,也最危险的方法。
“小心,事不可为,立刻撤退信号。”林影郑重叮嘱。
寒霜也微微颔首,指尖已有寒气萦绕,准备随时接应。
飞星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沿着骨壁的阴影,悄无声息地绕向山坳另一侧,那里有几座低矮建筑,可以制造混乱。片刻之后,那边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足以引起注意的碎裂声(一颗小威力扰灵石),以及暗影猎手发出的、带着疑惑的尖锐呼哨声。
湖边的五名巡逻猎手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分出三人迅速而无声地向那边包抄过去。
机会!
林影和寒霜立刻行动。林影负责警戒剩余两名猎手以及湖心尖塔的动静,寒霜则如同没有重量的冰蝶,飘向那片搏动着的、令人不适的影噬菌森林。
她选中一株约莫半人高、气息相对内敛的菌簇,取出寒玉盒,指尖凝聚极寒剑气,小心翼翼地从菌簇边缘切下一小块。那切口处立刻渗出粘稠的、如同沥青般的黑色液体,散发出一股浓烈的灵魂腥臭,但瞬间就被寒气冻结封住。寒霜动作迅捷,将样本放入玉盒,迅速盖上,盒壁上的凝冰符文立刻亮起,将玉盒彻底封死。
就在她准备如法炮制,切取第二块不同形态的菌株样本以作对比研究时——
“嗡!”
湖心尖塔顶端,那颗一直缓缓旋转的阴影之眼,猛然定格!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瞬间穿透了稀薄的阴影雾气,精准无比地锁定了寒霜的身影!
“暴露了!撤!”林影的急喝声在寒霜脑海中炸响!
寒霜毫不犹豫,将第一个玉盒收起,身形化作一道淡蓝色的冰影,向后暴退!
然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尖塔底部阴影涌动,一道凝实、修长、散发着远比普通猎手恐怖气息的身影缓缓升起——正是影蚀·无痕!他目光幽冷地看着急速撤退的寒霜,并未立刻亲自追击,只是抬起了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对着寒霜的方向,虚空一握。
刹那间,整个山坳的阴影之湖彻底沸腾!无数条由液态阴影构成的巨大触手,如同从沉睡中苏醒的远古巨蟒,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和吞噬一切的吸力,从湖中疯狂伸出,不仅封堵了山坳唯一的出口,更从四面八方卷向寒霜和林影!
而之前被引开的三名强大猎手,也瞬间放弃了搜索,如同鬼魅般折返,与剩余的两名猎手一起,封死了二人的退路!飞星的身影在远处建筑间闪烁,显然也被突然出现的更多猎手缠住,一时无法脱身来接应!
三人小队,瞬间陷入了重重包围,陷入了影蚀亲手布下的绝杀之局!
就在林影和寒霜背靠背,剑气与寒冰领域全力展开,准备拼死一搏,杀出一条血路时,异变再生!
靠近山坳内侧,一处阴影格外浓郁、甚至有些扭曲的骨壁角落,地面突然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道虚弱、沙哑、却带着一丝急迫的声音,如同丝线般传入二人耳中:
“这边……快!从这里走!”
是暗流!他竟然躲藏在这里?!
林影和寒霜动作一滞,眼中皆是惊疑不定。暗流是叛徒,他的话能信吗?这会不会是另一个更阴险的陷阱?但眼下陷入重围,影蚀亲自出手,阴影触手封路,猎手环伺,硬闯出去的机会渺茫!
就在他们犹豫的刹那,暗流所在的阴影缝隙附近,两名正挥舞着幽光短刃扑上来的暗影猎手,动作突然一僵,仿佛被脚下骤然变得粘稠如胶的阴影绊住了脚步,露出了一个极其短暂、稍纵即逝的防御缺口!
“信他一次!走!”林影当机立断,一把拉住寒霜的手臂,两人身化流光,不顾一切地冲向那个缺口!在阴影触手合拢的前一瞬,险之又险地冲入了那道裂缝!
几乎在二人进入的同时,飞星也凭借超凡的身法,摆脱了纠缠,如同轻烟般随之钻入裂缝!
影蚀·无痕悬浮于空,看着三人消失在裂缝中,并未立刻追击,那苍白冰冷的脸上,甚至勾起了一抹极其细微、带着嘲讽与一切尽在掌握的弧度。
“猎物已然入网……”他低声自语,阴影之眼的光芒明灭不定,映照着他幽深的瞳孔,“下一步,该是收网的时候了。暗流……你这枚棋子,用得倒是恰到好处。”
那道阴影裂缝之后,并非通往生路,而是一条更加幽深、狭窄、弥漫着腐朽与绝望气息的隧道,蜿蜒着通向未知的、更深的黑暗。暗流的身影在前方踉跄前行,气息萎靡混乱,仿佛随时会倒下。他这突如其来的“帮助”,究竟是绝境中的良心发现,还是……影蚀刻意安排的、通往最终囚笼的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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