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发出“叮”的一声，文件下载完成。
老夫子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手指在回车键上敲了一下。系统界面跳转，进度条开始加载，金手指模块的权限通道终于打通。他松了口气，把椅子往后一推，站起身来，顺手抓起桌上的水杯灌了一口。水有点凉，但他没在意。
门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门被推开一条缝，大番薯探进半个身子，脑袋左右张望了一下，才完全进来。他手里抱着一台平板，另一只手还在不停地擦额头。
“还没睡？”老夫子问。
“睡不着。”大番薯走到桌边，把平板放在上面，“我刚去后台看了一圈，音响没问题，但那个麦克风架子……好像有点歪。”
“你又碰了？”
“我没碰！”大番薯立刻举手，“我是说，我刚才只是走过去看了一眼，结果它自己晃了一下！吓死我了。”
老夫子笑了：“怕啥，明天又不是第一次说话。”
“可这是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说真话。”大番薯声音低下来，“我说迟到八十七次，他们会不会觉得我不务正业？”
“谁规定庆典非得吹牛才行？”老夫子拍了下他肩膀，“你讲的是实情，比背稿子强多了。”
这时秦先生从走廊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打印纸，边走边低头看。他走到门口，抬头说：“流程表核对完了，第三环节的时间点调整过，现在是下午三点十五分启动互动体验区，和原计划差了七分钟。”
“为什么改？”老夫子接过纸扫了一眼。
“技术部说职业画像系统上线时间延后了五分钟，AR眼镜的调试也多花了两分钟。”秦先生说，“我已经通知主持人组更新串词电子稿。”
“行。”老夫子点点头，“还有别的问题吗？”
“舞台灯光测试通过，语音导览的音频全部上传完毕。”秦先生翻页，“就是有个小状况——导览里用的老员工录音，有段是1993年海外竞标成功的电话会议片段，音质不太好，听不清是谁说的‘成了’。”
“那不重要。”老夫子摆手，“反正大家知道是谁就行。”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
空气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忙完一场大战后的空落，又像是一脚踩在门槛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要不……”老夫子忽然开口，“我们再去现场走一遍？最后看一次。”
没人反对。
三个人一起走出办公室，沿着走廊往主会场走。路上灯都亮着，保洁已经收工，地面干净得能照出人影。经过展厅入口时，老夫子停下脚步。
“从这里开始吧。”他说。
他们沿着“时间走廊”慢慢往前走。左边墙上挂着老照片，右边墙面嵌着三块触控屏，屏幕黑着，等明天才会亮起来。
老夫子伸手点了点第一块屏，画面亮起，公司LoGo演变图缓缓展开。他试了几个操作，反应灵敏。
“这个可以。”他说。
走到中间区域，AR体验区的玻璃柜整齐排列着五副眼镜，每副都贴了编号。老夫子检查了一遍，发现第四号柜子没锁好，轻轻一拉就开了。
“得补个记录。”他说着掏出手机，给安保发了条消息。
秦先生站在导览触发点的位置，低头看着流程表，嘴里小声念着时间节点。忽然他皱眉：“等等，彩排时间是不是记错了？”
“哪一段？”老夫子问。
“就是嘉宾入场那段。”秦先生翻着手里的纸，“我记得昨天说是两点二十开始模拟接待，但现在流程单写的是两点三十五。”
“改过了。”老夫子说，“因为技术组要最后测试一次数据同步，推迟了十五分钟。”
秦先生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你没看错，是变了。”老夫子笑了笑，“变来变去才正常，说明咱们还没停。”
他们继续往前走，穿过通道尽头的拱门，来到主舞台侧方。灯光已经调暗，只有几盏工作灯还亮着。大番薯站在角落，盯着自己的脚尖，嘴里嘀咕着什么。
“又练上了？”老夫子走过去。
“我在想最后一句怎么说。”大番薯抬头，“原来我想说‘谢谢大家听我说这些废话’，但感觉太丧了。”
“那就别说。”老夫子说，“说完迟到的事，直接鞠躬下台，多干脆。”
“可是……总得有个结尾吧？”
“你抬头看看观众，笑一下，就行了。”老夫子说，“你一笑，全场都会松一口气。”
大番薯试着咧嘴笑了笑，表情僵硬。
“再自然点。”秦先生插话，“就像上次食堂免费加鸡腿那天。”
大番薯回想了一下，嘴角终于弯出个模样。
“这还差不多。”老夫子点头。
三人回到后台休息区，找了几把折叠椅坐下。空气安静下来，只有远处空调运转的轻微声响。
“你们紧张吗？”大番薯忽然问。
秦先生抬眼：“我习惯了，流程对了就不怕。”
“我是说心里那种。”大番薯用手比划，“像有只兔子在肚子里跳。”
“有。”老夫子看着舞台方向，“但我不是怕出错，是怕不够好。”
“我也怕。”秦先生低声说，“怕哪个环节漏了，让所有人白忙。”
“那咱们仨都怕。”大番薯咧嘴，“不如这样——万一明天谁搞砸了，其他人就假装是他设计的环节，说是创新。”
“比如你摔倒了？”老夫子问。
“对！就说那是‘致敬前辈熬夜后体力不支的经典动作’。”大番薯认真道。
秦先生忍不住笑出声：“还能申请专利。”
“就这么定了。”老夫子举起水杯，“要是谁出事，剩下两个立刻圆场。”
两人也拿起杯子，三个杯子轻轻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一声。
他们没说话，但都觉得轻松了些。
老夫子站起身，活动了下肩膀：“再去看看主控台？”
“我去吧。”秦先生起身，“顺便确认下主持人的耳返频道。”
“那你帮我盯一下职业画像的数据流。”老夫子说，“一旦出现异常响应延迟，马上切备用服务器。”
“明白。”
秦先生离开后，老夫子转身看向大番薯：“你还在这儿干吗？不去练动作？”
“我刚想起来……”大番薯挠头，“我那个节目，背景音乐用的是《公司之歌》的改编版，但节奏快了一倍，听着像在逃命。”
“挺好。”老夫子说，“本来上班迟到就是一路狂奔。”
“可我怕放出来的时候，大家以为系统坏了。”
“那就提前说一句：‘下面这首曲子，是我每天打卡前十分钟的真实心跳速度。’”
大番薯眼睛一亮：“这句我能记住！”
他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对着空荡的舞台方向做了个开场手势：“亲爱的同事们，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因为我终于把ppt做完了！”
老夫子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这台词谁写的？”
“我自己编的！”大番薯一脸得意，“我觉得比原来的有意思。”
“原来的不是这样说的。”
“我知道。”大番薯嘿嘿笑，“但我练习的时候总觉得太正式，不像我。我就改成这样了，听着开心。”
老夫子看着他，忽然觉得这节目可能真能成。
“行。”他说，“你就这么演，别改了。”
大番薯松了口气，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这时秦先生从控制台走回来，手里拿着平板：“职业画像测试版刚上线，凌晨两点自动激活，所有数据通道稳定。”
“第一个进来的人就能用？”老夫子问。
“能。”秦先生点头，“只要扫码绑定身份，三十秒内生成结果。”
“到时候让他站那儿别动。”老夫子说，“我要看看系统给他画了个啥。”
三人又检查了一遍舞台两侧的设备位置，确认纪念品发放点、饮水区、引导标识都没问题。一切就绪。
老夫子站在侧幕位置，望着空无一人的观众席。几百把椅子整整齐齐排开，像等着被填满的格子。
“明天这个时候……”他轻声说，“人都坐满了。”
“而且都在看你。”大番薯站到他旁边。
“我不怕看。”老夫子说，“我怕讲完没人记得。”
“不可能。”秦先生说，“你讲的每件事，都是咱们一块经历的。”
老夫子没再说话。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新消息：【职业画像系统运行正常，待命中】。
他合上手机，放进口袋。
大番薯还在角落练习最后一个定格动作，双手张开，脸上挤出一个夸张的笑容。他试了几次，都不满意。
老夫子走过去，拍了下他肩膀。
“别绷着。”他说，“你就站着，像平时那样，把手插兜里，笑一下就行。”
大番薯照做。
这一次，笑容自然了些。
老夫子点点头：“就这样，明天就这个状态。”
大番薯咧嘴：“你觉得我会红吗？”
“红不红我不知道。”老夫子说，“但你肯定会被记住。”
这时，远处传来电梯到达的提示音，接着是脚步声靠近。
三人同时转头。
一个穿工服的技术员快步走来，手里拎着一个小工具箱，额头上带着汗。
“老夫子！”他喊，“AR眼镜第三组的感应模块突然断连了，我们正在查原因，可能需要十分钟重启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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