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的玉佩滚烫,仿佛烙铁一般灼烧着我的皮肤。
那不祥的红点,已然从一个警示,变成了一颗跳动的心脏,隔着千山万水,我仿佛能听到它每一次搏动,都在吞噬着太行山脉的生机。
陈青山的电报几乎是和玉佩的灼痛感同时抵达的:“日军‘血骨音柱’即将完成,重庆方面已拟定轰炸计划,空军随时可以起飞。速回。”
我攥着电报纸,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轰炸?
我眼前瞬间浮现出那九根由千具战俘骸骨铸成的巨柱,它们矗立在山谷深处,像九根通天的白骨手指,向上天索取着绝望。
是的,航弹能把它们炸成齑粉,但那些被强行禁锢在骸骨中的悲鸣和怨念呢?
它们只会像一场无形的瘟疫,瞬间扩散,将整条北脉的龙气污染得一干二净。
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我拿起电话,几乎是吼着对另一头的陈青山说:“不能炸!炸得毁柱,断不了根!他们用死人唱歌,我们就让活人唱得更大声!”
挂断电话,我没有片刻犹豫,直接冲出了指挥部。
我需要声音,需要无数活人的声音,去对抗那千具死人的悲鸣。
我需要一场“反声压阵”,不在太行山的阵前斗法,而在广袤的国土上,于民间织起一张用信念构成的大网。
武汉,这座饱受战火蹂躏的城市,是我选择的第一个点。
我不再像过去那样藏身于幕后,运筹帷幄。
这一次,我要站在所有人的面前。
我登上了汉口一处被炸毁的钟楼废墟,脚下是断壁残垣,眼前是麻木、惊恐、却又倔强地活着的人们。
我从怀里掏出一面样式古朴的通灵鼓,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敲响了它。
沉闷的鼓声仿佛惊雷,在死寂的街头炸响,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同胞们!”我高声喊道,声音通过真气远远传开,“倭寇在太行山,用我们上千牺牲将士的骸骨,铸成了邪恶的柱子,要用他们的悲鸣,断我华夏龙脉,让北方大地永陷沉寂!”
人群中一阵骚动,有惊恐,有愤怒,但更多的是茫然。
我举起鼓槌,指向自己的胸口:“我,需要你们的力量!想救你们在北方当兵的父母兄弟的,过来,敲一下这面鼓!想护住你们在炮火下瑟瑟发抖的孩子的,过来,对着北方喊一声!所有不想再跪着活下去的,都给我站出来!”
第一夜,应者寥寥。
只有一个失去儿子的老妇人,颤颤巍巍地走上来,用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拍了一下鼓面,泪水无声地滑落。
我没有气馁。
我盘坐在高台上,将那份微弱却纯粹的执念,用胸口的玉佩引导着,凝成了一粒微不可见的“愿力符种”,屈指一弹,它便化作流光,消失在北方的天际。
第二夜,情况有了变化。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教师,带着他仅剩的十几个学生来了。
他们没有上台,就在废墟下,将几张破桌子拼在一起,用小小的拳头,整齐划一地拍打着桌面,口中背诵着“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那稚嫩而坚定的声音,汇成了一股清流。
第三夜,城西伤兵院的残兵们互相搀扶着来了。
他们没有了健全的四肢,却有着钢铁般的意志。
他们拄着拐杖,狠狠地跺击着地面,拐杖与石板碰撞出铿锵的节拍,口中合唱着激昂的抗战歌谣:“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我的心在震颤。
我高坐台上,双手结印,胸前玉佩光芒大盛。
我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
老妇的悲痛,学童的朗朗书声,伤兵的铁血战歌,所有这些声音,这些执念,都被我一一引导,凝成成百上千的愿力符种,如同一场无形的蒲公英,漫天飞舞,撒向华北大地。
七日之后,我端坐武汉江畔,心神却早已飞越千里,与太行山脉紧紧相连。
在那个被日军设为禁地的山谷中,最后的祭祀开始了。
为首的阴阳师身穿狩衣,手持摇铃,口中念念有词。
九根血骨音柱嗡嗡作响,一道道血红色的邪能冲天而起,即将完成最后的共鸣。
就在此时,天地忽起异象!
山风骤停,万籁俱寂,连鸟兽虫豸都噤声失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
紧接着,一种奇怪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地底深处涌了出来。
那不是风声,也不是水声,而是无数细碎的人声。
有孩童奶声奶气地背诵着“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有妇人彻夜不眠,为远方的丈夫低声祷告。
有老兵在梦中惊醒,嘶吼着那句刻在骨子里的“还我河山”!
有郑州的工人在敲打铁轨,有石家庄的农民在吆喝耕牛……
这些声音,来自武汉,来自郑州,来自石家庄,来自成千上万个我播撒下符种的地方。
它们杂乱无章,毫无规律,却汇成了一股无法被任何术法屏蔽的“人间杂音”。
这股杂音充满了最原始、最鲜活的生命力,像决堤的洪水,直接冲进了那即将完成共鸣的邪能频率之中。
嗡——咔嚓!
一根血骨音柱的共振被瞬间冲散,柱体表面应声裂开一道缝隙。
为首的阴阳师脸色大变,还没等他做出反应,第二根,第三根……九根巨柱接连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上面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最终在震耳欲聋的巨响中,轰然爆裂!
无数骸骨碎片四散飞溅,那名主持仪式的阴阳师双耳瞬间流下两道鲜血,他疯狂地捂住脑袋,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癫狂倒地。
收到前线战报的陈青山,在电话里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山里的阵法……自己爆了?这不是你去破的?”
我遥望着北方的天空,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摇头道:“是我,也不是我。是武汉、郑州、石家庄的十万百姓,用他们的声音,一起骂醒了沉睡的山神。”
然而,胜利的喜悦还未在心头停留片刻,胸口的玉佩猛然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寒,与之前的灼痛截然不同!
警示的画面在我脑中一闪而过:在华夏大地上,除了太行山这一处,剩余的五处隐藏祭坛,竟然在同一时间被点亮,遥相呼应,瞬间联动,形成一个巨大而邪恶的“五芒噬龙阵”!
一旦让它成型,引发的连锁崩塌,将是太行山的百倍千倍!
玉佩给出的时间,只剩下四十八个时辰!
人力绝无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同时赶赴五处地点进行阻击。
冷汗瞬间湿透了我的后背。
我盘坐在长江边,江风吹得我心乱如麻。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怀中摸出爷爷留下的那卷竹简,一页一页地翻阅。
终于,在一页不起眼的边缘,我看到了一行用朱砂写下的小字批注:“道之极者,不在施术,而在启众心之火。”
启众心之火……
我心头猛地一震,一道闪电划破了脑中的迷雾。
我一直以为,修行的终点是飞升成仙,是成为那个俯瞰众生的“一”。
可如果……真正的化神,并非是超脱飞升,而是将自己的神魂融入这芸芸众生,让千万人心,皆成我的元婴!
这个念头一生起,便再也无法遏制。
当夜,我将身上最后一块,也是最重要的一块,刻着阿福名字的铜牌,投入了滚滚江水之中。
我咬破指尖,以血为引,发动了一个竹简中记载的,被爷爷列为禁术的咒法——“万里同声咒”。
此术凶险无比,一旦发动,我的神魂将与所有信念的源头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它有一个无可比拟的优势:它无需施法者亲临现场,只需要所有曾参与过“信念共鸣”的人,在同一时刻,为我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点亮一盏灯,敲一下锅,或者,只是轻轻哼一句歌。
胸口的玉佩光芒流转,开始浮现出鲜红的倒计时。
我闭上双眼,将所有的感知都融入了这片夜色之中,静静等待。
一息,两息……
在遥远的北方,在无数个城镇与村庄里,一户户人家悄然起身。
一盏油灯,一根蜡烛,被人从黑暗中点亮。
紧接着,是第二盏,第三盏……灯火次第亮起,从星星点点,汇聚成线,最终如同一条条金色的星河,在这饱受苦难的大地上缓缓流淌。
就在这万籁俱寂、唯有灯火闪烁的宁静之中,我面前的长江水面,缓缓升起了一道由水汽和月光构成的透明人影——那张脸,赫然是阿福的模样。
他对着我,露出了记忆中那憨厚的笑容,重重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转过身,一步一步,踏着虚空,走向了广袤的北方。
我缓缓睁开眼,嘴解扬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局棋,该我们落子了。”
话音刚落,胸口的玉佩却毫无征兆地传来第三种警示。
不是灼热的怨气,也非冰冷的死气,而是一种黏稠、诡异、如同附骨之疽般的污秽感。
我的目光猛地转向东南方向,在那片万山之祖、龙脉之源的地方,一个比五芒星阵更加深邃、更加不祥的黑点,正悄然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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