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书店的地下室比王平想象中要宽敞和……正常。
与其说是安全屋，不如说更像一个杂乱但功能齐全的单人公寓。
简易的折叠床，堆满书籍和杂物的桌子，一个小型电磁炉，甚至还有一个带淋浴的狭小卫生间。
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灰尘和淡淡消毒水混合的味道，虽然不算好闻，但比起医院那令人窒息的腐朽气息，已是天壤之别。
最重要的是，魏子腾声称的“基础防护措施”似乎确实存在。
一进入这个空间，王平就感到一种微弱的、类似静电屏蔽的感觉笼罩全身，右臂伤口处那一直隐隐作痛的污染似乎也被隔绝了部分与外界的联系，变得稍微安静了一些。
这种“安全感”虽然脆弱，却弥足珍贵。
小波一进门就瘫倒在折叠床上，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沉睡，他实在太累了。
王平小心地给他盖了件从上面书店找来的旧外套，看着孩子熟睡中仍不时惊悸的表情，心中五味杂陈。
黄曼则迅速检查了整个地下室，确认没有监控或陷阱后，才在桌边坐下，看向魏子腾：“说说具体细节，以及，你的‘附加条件’是什么？”
魏子腾搓着手，脸上依旧挂着职业化的笑容，但眼神认真了许多：“细节嘛，跟我之前说的差不多。那家便利店叫‘好邻居’，在城东新区星光路。异常发生在凌晨两点到四点，目标物品随机，但都是即食类商品。我们初步排除了内部人员作案和系统故障，能量波动痕迹非常微弱，符合‘雏形域’或低级‘游魂’特征，威胁等级初步判定为……忽略不计。”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这只是初步判断，现场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几位还是要保持警惕。”
他话锋一转：“至于附加条件……很简单。我们‘观星会’做的是信息生意。这次委托，除了约定的报酬外，我们希望得到一份关于这次异常事件的详细记录——包括你们的观察过程、遭遇的现象、以及最终的处理方式和结果。这有助于我们更新数据库，完善对这种低威胁度异常的评估模型。当然，记录我们会保密，仅供内部使用。”
王平微微皱眉。详细记录？这听起来像是把他们当成了免费的田野调查员。
但转念一想，这似乎也是合情合理的交换，毕竟对方提供了情报和安全屋。
黄曼似乎对此并不意外，她只是淡淡地问：“记录格式？”
“随便，文字、录音、甚至画图都行，能说清楚就行。”
魏子腾显得很宽松，“重点是客观描述。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能捕捉到异常发生时的能量波动样本……”
他说着，从随身携带的一个看起来鼓鼓囊囊的挎包里掏出一个小巧的、像老式mp3播放器一样的金属设备，递给黄曼，“这是便携式灵异波动记录仪，操作简单，按下红色按钮开始记录，绿色停止。尽量在异常发生时开启就行。”
黄曼接过设备，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没说什么，收了起来。
“还有什么问题吗？”魏子腾看了看王平，又看看黄曼。
王平想了想，问道：“如果……我们遇到危险，怎么联系你？或者求助？”他可不相信“忽略不计”这种评级。
魏子腾笑了笑，又掏出一张叠成三角形的黄色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复杂的图案：“这是‘警讯符’，遇到紧急情况，撕碎它，我这边能收到大概定位，会尽快赶过去。不过……”
他收敛了笑容，“提醒一句，如果真遇到连黄大姐都搞不定的危险，我赶过去大概率也是送菜。所以，安全第一，情况不对，立刻撤退，保命要紧。任务失败没关系，人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这话说得实在，反而让王平稍微安心了一点。
至少对方没有一味鼓吹任务简单。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王平问。
“看你们状态。”魏子腾指了指熟睡的小波，“建议好好休息一下，养精蓄锐。明天晚上开始行动就可以。便利店是24小时营业，你们可以在打烊前混进去，找个理由留下来，比如……假装是总部派来的夜间巡检员？我这边可以给你们准备点简单的道具和伪造的工牌。”
计划听起来很粗糙，但似乎可行。
魏子腾没有久留，交代完必要事项，留下一些现金、食物和那枚警讯符后，便借口不打扰他们休息，离开了地下室。
门关上的瞬间，地下室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有小波均匀的呼吸声。
王平走到折叠床边坐下，看着自己右臂上那道灰白色的伤痕，心情复杂。
短短一天之内，他的世界天翻地覆。
从诡异的葬礼到恐怖的医院，再到这个藏身于旧书店地下的安全屋，以及即将到来的便利店调查。
一切都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但手臂的疼痛和内心的疲惫却在时刻提醒他，这是残酷的现实。
“你觉得他的话，有几分可信？”王平看向坐在桌边，正闭目养神的黄曼。
黄曼没有睁眼，只是淡淡回应：“七分。关于任务本身的信息，大概率是真的。观星会确实以信息收集为主，这种低风险任务很适合用来测试和观察新人。他们的目的，更多是想评估你的潜力和行为模式。”
“观察我？”王平一怔。
“一个能‘疏导’掉林婉那种级别‘域’的新人‘容器’，值得任何组织关注。”
黄曼睁开眼，目光平静地看着王平，“魏子腾的出现不是偶然。你已经被注意到了。这次任务，既是机会，也是考验。”
王平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他本以为逃离医院是结束，没想到只是踏入了一个更大漩涡的开始。
“我们……真的要带小波一起去吗？”王平看着床上熟睡的孩子，有些不忍。便利店任务再简单，也涉及超自然力量，他不想让小波再涉险。
黄曼沉默了片刻，说道：“他和你一起从‘域’中出来，身上可能沾染了不易察觉的‘标记’，留在没有专业防护的地方，未必安全。带在身边，反而容易照应。而且……”
她顿了顿，“经历过生死考验的孩子，没那么脆弱。让他尽早接触这个世界的真相，未必是坏事。”
王平无言以对。他知道黄曼说得有道理，但这个决定依然沉重。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再多想。
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恢复体力，迎接明天晚上的“第一个委托”。
迈出这第一步，他才能真正开始理解这个诡异的世界，并找到属于自己的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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