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肖辉见到刘大宝是惊喜，那么，刘大宝见到肖辉，则是惊吓。
刘大宝真的被肖辉此时的模样吓到了。
此时的肖辉，远不如之前刘大宝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
刘大宝初次看到肖辉，小姑娘虽然穿的土气，模样腼腆，但是，好在，还算水灵。
而现在的肖辉，形容枯槁，如同枯萎了的花朵，没了水分，瘦，且干枯！
瘦，苍白，脸上的肌肉松弛，有了沟藿，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
因为瘦，整个人单薄，那个隆起来的肚子，尤其显得突兀，刺眼！
刘大宝的视线落在那个圆鼓鼓的肚子上，眼睛被刺得生疼。
这才多长时间未见，肖辉的肚子居然这么大了，里面是他的孩子，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孩子。
刘大宝震惊于肖辉模样的巨大变化，更震惊，肖辉肚子里的孩子的成长速度。
一时间，刘大宝居然说不出话来。
“宝哥！”肖辉却是喜悦至极，原本，她对生活，对未来，已经彻底失望，没想到，刘大宝的到来，又让她对未来有了一丝希望。
“宝哥！”肖辉一声声唤着宝哥，脚步由一开始的犹豫，不确定，最终，高兴到起飞。
肖辉高兴的向刘大宝的怀里扑了过来。那么多天的思念，那么多天的担心害怕，那么多天的爱恨纠缠，这一刻，所有的情绪，都化成了委屈！
肖辉委屈的想哭，想扑进刘大宝的怀里，抱着刘大宝的腰，好好的哭一场。
“哎！”刘大宝看到肖辉向自己扑过来，下意识的想要躲开，想要推开……
这会儿刘大宝西装革履的，肖辉那一身衣服，不晓得多长时间没洗了，带着一股子怪味。
肖辉此时的模样……刘大宝也不想抱！
刘大宝知道，自己这会儿推开肖辉，好像有点不合适，但是，如果，顺水推舟抱住了，好像也不合适！
毕竟，他真的不想抱……下不去手。再说，还当着肖辉的爹妈和妹妹呢！
刘大宝抬手，一把抵住了肖辉：“肖辉，别这样，我这次过来找你……有事！你坐下，有话好好说。”
刘大宝一手抵住了肖辉的肩膀那块，肖辉再也靠近不了他半步。肖辉挣了几下，根本挣不开。
肖辉看着刘大宝抵住她的那只手，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巨大的羞耻感摄住了她的心脏。
她这是被刘大宝明晃晃的嫌弃了！
“啪！”肖大锤拿起来桌上的旱烟袋杆，用烟锅子敲了敲桌子，沉着脸冲着肖辉吼道：“滚一边去坐着，不知道羞耻的东西！做出来那等丑事，还好意思出来见人？祖宗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不要脸的东西……”
老头明着是骂肖辉，实际上，捎带着把刘大宝一起骂了！
刘大宝又不傻，哪里听不出来！
只不过，这会子，刘大宝没法和这一家人斗气，这一家人落到这种地步，终究是和他有关系的。
这家人现在的处境，很可怜！刘大宝由衷的在心里同情悲悯肖辉一家子。
此时的刘大宝还不知道，可怜之人，往往都有可恨之处！
此时的刘大宝，只想尽他之力，弥补肖辉！
肖辉退回到母亲的床边，在床沿上坐下，捂住脸，哭的肩膀一纵一纵的。
“肖辉，大爷……”刘大宝艰难的开口，“我没想到事情到了这个样子，我觉得，心里挺愧疚的。我这次过来，就是想看看，怎么处理，或者说补救……”
“处理？补救？”肖大锤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事情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还怎么补救。
他肖大锤一生好强！因为没有儿子，他把希望寄托在两个闺女身上，特别是大女儿。
肖大锤到现在还记得肖辉那个初中班主任的话：“肖辉很聪明，好好培养，将来肯定能考上大学，肯定会有大出息！你老就等着享福吧！”
结果呢，他为了让女儿好好读书，他豁出命去下矿井。当时，有多少人笑话他：“老肖，你就两个闺女，干嘛这么玩命？女孩子，早晚要嫁人，你这么拼，不值当！”
当时，他觉得值！
现在，他所有付出，都成了笑话！一夜之间，那个可以背两百斤煤炭的汉子，一下子没了精气神 ，脊梁骨弯的再也直不起来了！
老肖的眼里，蓄满一池老泪！他抬起胳膊，用手背擦了擦。而后，冲着刘大宝惨然一笑，那个笑容比哭还难看：“你跟我说补救？小辉，这一辈子都毁了！她妈妈，再也站不起来了！你跟我说，还怎么补救？”
老头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贫穷的日子，看不到头，看不到希望。还有比没有希望更让人绝望的吗？
老头盯着刘大宝，喃喃道：“现在你跟我说补救？怎么补救？你能娶小辉吗？”
“不能！”刘大宝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他有老婆，有孩子，绝对不可能娶肖辉。
“宝哥！”肖辉绝望的喊，刚才，她看到刘大宝时候，仿佛看到了希望。现在，刘大宝一句话，让她重新坠入深渊。
唉！刘大宝长叹一声，这一家……人，过得日子真不像人过得！
刘大宝下定决心，说明自己的来意：“我这次来，是为了肖辉肚子里孩子。这个孩子……不能要！”
刘大宝艰难的说了最后几个字，他知道，他这样做，对肖辉来说，对肖辉肚子里孩子来说，很残忍，但是，他不得不这样做，不然的话，还有一个女人会受伤害！
他已经伤了一个女人，不能再伤另一个女人！
两者相权，取其轻！
肖辉，注定是被牺牲的一个！
刘大宝从口袋摸出来一摞钞票，放到桌子上，往肖大锤那边推了过去：“我知道，这样做，对肖辉不公平，但是，现在，我只能这样做！这是两千块钱，除了给肖辉做手术，剩下的，帮着家里修一下房子！”
修房子！
这句话像一个巴掌，狠狠地砸在肖大锤的脸上。他也是个男人，居然落到要人施舍修房子的地步！
他是个男人，却护不住自己的孩子和老婆！
肖大锤看着那摞钞票，嘴唇翕动，半天才吐出来一个字：“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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