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纳西一脸冷漠，没什么感情地回应，声音几乎毫无起伏：“如果你期待，我现在就可以开始。”
巴罗洛终于从书页上抬起眼，那双颜色的眼眸里盛满了戏谑和一种……近乎纵容的神色？
“别急，我亲爱的，”他端起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摇曳，“最好的剧目，总是需要铺垫——演员还没到齐，舞台灯光也尚未调好，主角怎能提前登场？现在，还没到你亮爪子的时候。”
他话音刚落，套房内壁嵌的某个通讯器发出极低频率的嗡鸣，巴罗洛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指尖在沙发扶手上某个隐蔽的感应区轻轻一按。
一个冷静的、经过处理的电子音向他汇报道：“先生，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了。”
巴罗洛语气不变，甚至带着点无聊：“保持距离，可别提前让人捉到马脚，吓跑了我们的‘目标’……不然这一场戏就没意思了。”
“明白。”
通讯被切断，巴罗洛看向田纳西，询问道：“你还记得‘戈尔贡之眼’吗？”
“戈尔贡之眼”……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撬动了他记忆深处某个被解锁已久但一直不曾被注意到的记忆碎片。
一些破碎的画面闪过——冰冷的服务器机柜、闪烁的红色指示灯、复杂的线路图、还有一个……一个背对着他、正在操作终端的身影，那身影的肩膀线条，似乎有些熟悉……
萩原研二……还是……卡慕？
没等他抓住那丝转瞬即逝的灵光，巴罗洛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你记得就好……看，我们的老朋友朗姆，终究还是舍不得他惦记了那么多年的‘宝藏’。”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灯火璀璨的甲板和无尽的黑暗海面：“总想派些不请自来的老鼠，妄图在盛宴开始前偷走一块奶酪。”
他转过身，背对着浩瀚的星空，脸上依旧带着那副让人捉摸不透的温和面具，但眼神里却透出一丝冰冷的兴奋：“也好……老鼠多了，猫才更有理由上场，不是吗？”
“琴酒应该会很欣慰，”1046再次慨叹道，“他的老鼠论已经传遍了组织。”
与此同时，邮轮下层，某个豪华套房的露台阴影里。
降谷零刚刚结束了与琴酒的短暂加密通讯，眉头紧锁。
他调整了一下耳麦，里面传来苏格兰极其轻微的呼吸声，对方正潜伏在数海里外一艘伪装的观测船上，高精度望远镜和狙击枪的准星，或许正牢牢锁定着这艘邮轮某个可能的出口。
“苏格兰，保持警惕。”波本压低声音，“情况比预想的复杂，除了明面上的安保，还有‘第三方’的存在……对方的技术水平不低，但是目前意图不明。”
“……收到，”诸伏景光的声音冷静依旧，“你也是，优先确保自身安全。”
波本结束了通话，深吸一口带着咸腥气息的海风。
他必须再去探一探那个“金库”的外围。
就在他准备转身融入宾客人群时，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上方顶层某个套房的落地窗边，一个模糊的身影一闪而过。
那身影……似乎有点眼熟？
但他来不及细想，一阵优雅的舞曲响起，宾客们欢笑着涌向舞池，人潮瞬间淹没了他刚才的位置。
而在邮轮最底层，靠近引擎室的狭窄通道里。
卡慕轻轻地啧了一声。他面前是一个极其隐蔽的接口，本该是连接“戈尔贡之眼”内部维护网络的后门之一，但此刻反馈回来的数据流却异常混乱，充满了各种伪装和陷阱。
“看来有人修改过‘戈尔贡’之眼的程序……”手指在特制的便携终端上飞快跳动，试图绕过那些棘手的防火墙，卡慕的声音反而带上了点笑意，“小琴，我这里看来遇上了点麻烦~”
回应他的是通讯器里的一阵沉默。
游轮破开黑色的海浪，向着未知的冲突稳步前行：优雅的音乐、欢笑的人群、昂贵的香槟……
而风暴，正在平静的海面下疯狂积聚。
巴罗洛收回望向海面的目光，看向只在窗边瞥了一眼就又回到沙发上的田纳西，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听，舞曲开始了，”他轻声道，“很快，就该我们登场了——希望你还记得该怎么做。”
田纳西抬起眼，墨镜反射着冰冷的光。
“我一直记得。”他冷冷地回答。
*
数海里外，伪装成中型渔船的观测船随着海浪轻微起伏，几乎完美融入了夜幕下的太平洋。
船舱内，苏格兰正在用望远镜和观测设备正在执行一项更宏大的任务：绘制一张动态的、立体的、充满生机的“生命地图”。
他的特质，在行动开始的这一刻，已然显现。
与其他顶尖狙击手依赖纯粹射术或隐匿能力不同，苏格兰拥有一种近乎直觉般的、对复杂环境的超强感知与解析能力。
他能从海量的、流动的信息中，迅速构建出一个立体的“战场生态”，并预判其演变。
他不是在寻找目标，而是在记录“正常”：他先花费大量的时间记录下邮轮在“和平状态”下的所有细节——宾客的散步路线、服务生的送餐频率、安保人员的巡逻间隙、甚至海鸥喜欢停靠的栏杆位置——他大脑中的基准线不是静态的图纸，而是一部关于这艘邮轮正常呼吸的“纪录片”。
海风速度与方向的变化对弹道的影响、邮轮自身轻微晃动的频率、不同区域灯光造成的阴影变化、甚至高层甲板溅落的水滴对下层视线可能造成的瞬间干扰。
这些在别人看来是干扰项的数据，被他大脑快速整合成一张动态修正的狙击参数表。
甚至于，他比任何人都更早注意到邮轮尾部救生艇悬挂区那不易察觉的、不规律的晃动——那并不是海浪造成的。
因为他“看”到了那片区域“正常的海浪晃动模式”被破坏了——应该有不止一个人从那个位置潜入了邮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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