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苏晚星一时语塞，她万万没想到母亲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自己就是王磊的老板啊！
妈妈一共就带了五百块钱出来，买这些护肤品和年礼就得花掉将近两百，苏晚星实在替父母心疼这钱。
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怎么可能真让母亲见到所谓的“王磊的老板”，也就是她自己呢？
快速权衡之后，苏晚星开始劝说：“妈，磊哥老板不是跟她爸妈一起住吗？咱们从来没见过面，冒冒失失上门送东西，不太好吧？”
江月英却像是打定了主意，不为所动：“礼多人不怪。咱们送完东西就走，不多打扰。光占着人家便宜，一点表示都没有，那才惹人嫌，住着也不安心。”
苏晚星又找了好几个理由试图劝阻，都被江月英一一挡了回来，显然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最后，江月英挑了一瓶看起来无功无过的保湿面霜，竟然花了将近一百块钱。苏晚星心里暗叹这专柜的东西真是坑人。
她仔细看了一眼这个国货牌子，印象里后来确实没见它做起来，想必就是因为这种价不符实，最终被市场淘汰了。
付钱的时候，苏晚星看到母亲脸上闪过一丝肉痛，刚想趁机再劝，江月英却已经利索地把钱递了过去。
苏晚星看着母亲小心翼翼收好那瓶面霜，心里忍不住哀叹：这叫什么事儿啊……
这边苏晚星刚陪着江月英付完钱，包装好的面霜还没在袋子里捂热，就听见前面化妆品区域传来一阵不小的争吵声，引得不少人驻足围观。
一道拔高了音调、让苏晚星觉得有几分耳熟的女声响起，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感：“你在这儿跟我大呼小叫有什么用？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另一道女声显然也不甘示弱，音量同样不低，带着明显的气愤回击：“事实？哪里是事实！按你的说法，咱们商场里所有的国产品牌是不是都该卷铺盖走人？你倒是说说，我们国产品牌哪里差了？凭什么就被你说得一文不值！”
站在扶梯拐角处，苏晚星透过前面围着的人群缝隙，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穿着醒目的红色高领羊绒衫，顶着一头精心打理过的大波浪卷发，正环抱着手臂，姿态高傲地站在“艾薇儿”专柜门口的，正是王美琳。
前面两个其他品牌的店员正小声嘀咕：
“啧，这艾薇儿新来的店长可真能惹事儿，这半年第几回了？又跟人吵上了。”
“谁数得清啊？反正她就觉得天底下除了她家艾薇儿，别的牌子都没法入眼，尤其是咱们国货，更是被她贬得一无是处～”旁边那个店员一边说，一边夸张地比了个大拇指朝下的动作，嘲讽意味十足。
两人相视，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讥笑。
苏晚星微微挑眉，没想到王美琳离开“晚江美妆”后，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这家“艾薇儿”专柜的店长。
那边，争吵中心的闹剧还在升级。站在王美琳对面、穿着“凤姿”工服的店长像是忍耐了许久，今天终于彻底爆发了。她不仅是在跟王美琳吵，更像是在给周围围观的顾客和其他不明就里的店员们诉说原委：
“大家评评理！每次有顾客在我们这几个柜台前犹豫比较的时候，她！还有她手底下那些店员！就凑过来，阴阳怪气地说什么国货难用、效果差、包装土，只有她们艾薇儿这种外国大牌才好！”
“这还不算！”凤姿店长越说越气，“她们还动不动就扯出她王美琳以前是‘晚江美妆’的中级化妆师、还当过什么总监！是，‘晚江美妆’在咱们云江、甚至省里确实是闯出名气了！她这么一说，好多不知情的顾客就真信了，觉得那么厉害的化妆师都推崇的牌子，那肯定错不了！这不是故意误导人吗？”
一旁的江月英原本还计划着买了护肤品，再上楼去看看新衣服。
可听着王美琳左一句“国货不行”，右一句“外国品牌才是好东西”，再低头看看自己手里刚花了大价钱买的、也是国货牌子的面霜，顿时觉得那精致的包装袋有些烫手，心里的那点高兴劲儿也消散了不少，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苏晚星察觉到她情绪低落下去，便秀眉微蹙。
原本王美琳当初交出五万块，灰溜溜地从倒闭的维纳斯离开，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苏晚星虽然绝不可能再让她回“晚江美妆”，但也没想过要对她落井下石，赶尽杀绝。
可如今亲眼见到、亲耳听到她不仅不思悔改，还动不动就扯着“晚江美妆”的虎皮做大旗，四处贬低国货，抬高洋品牌，这种行为实在让苏晚星心生不悦。
她心思一转，对江月英低声说：“妈，您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她绕开人群，从另一侧悄悄接近事发现场。
她稍稍提高了毛衣领子，半遮着脸，装作普通顾客，精准地将一位看着机灵、扎着马尾的“凤姿”店员姑娘拉到一边，快速低声耳语了几句。
等苏晚星绕回原处，和江月英汇合时，那边的争吵果然如她所料，“凤姿”的夏店长已经落了下风。毕竟是在“艾薇儿”的店门口，王美琳本就牙尖嘴利，身边还有两个店员像哼哈二将一样帮腔，而夏店长几乎是孤军奋战。
江月英抿紧了嘴唇。
这事儿跟她没什么直接关系，依着她的性子，也不可能站出来说什么的。
可看着王美琳那副崇洋媚外、小人得志的架势，她心里也堵得慌，生出几分不平之气。
周围看热闹的人见“凤姿”这边势弱，觉得这场闹剧大概就要这么不了了之，不少人已经准备散了。
就在这时，刚才被苏晚星拉过去耳语的那个扎马尾的“凤姿”店员，突然深吸一口气，跑上前几步，站到了自家店长身边。
她站定的那个位置和姿态，让苏晚星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当年自己站在董文丽身后时的样子。
“夏姐，咱们别跟她们吵了。”马尾姑娘突然开口，声音清亮，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王美琳嗤笑一声，以为对方要认怂。
却不料那马尾姑娘话锋一转，目光直视王美琳，语气不卑不亢：
“王店长，您口口声声说我们国货这不好那不好，贬得一文不值。那我倒想问问，如果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真那么不堪，为什么英国的大博物馆里，还要特意陈列展示我们的瓷器、丝绸？难道他们是傻子，专收破烂吗？”
这话一出，周围不少围观的人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马尾姑娘越说越顺，声音也提高了些，带着一股年轻人的锐气：
“是，我们承认，现在有些国货化妆品，可能在技术、包装上，跟国外大牌比还有不足的地方。但国货便宜啊！性价比高！老百姓花更少的钱，就能买到不错的东西，这有什么错？给我们国货一些时间，一些信任，我们肯定能越做越好，迟早能超过国外品牌！”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坚定，甚至带上了几分家国情怀：
“这就像咱们国家一样，以前也被欺负过，落后过，但现在不也一天天繁荣强大起来了？咱们自己的东西，凭什么自己先瞧不上？”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还抬出了民族感情，说得不少围观群众心里暗暗叫好。
接着，马尾姑娘目光扫过王美琳和她身后的“艾薇儿”柜台，抛出了最犀利的问题：
“还有，王店长，您老是提您以前是晚江美妆的中级化妆师、总监。既然晚江美妆那么厉害，您在那儿前途无量，干嘛不继续待下去，反而跑到这儿来卖外国化妆品了呢？该不会是……被开除了吧？”
最后这句，简直是精准地戳在了王美琳的痛处上！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和低笑声。王美琳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刚才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再也维持不住，指着马尾姑娘“你……你……”了半天，却一句完整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江月英站在人群外，看着这急转直下的局面，心里那口闷气终于顺了下去，忍不住轻轻拉了下女儿的袖子，低声道：“这姑娘……嘴皮子真利索，说得在理。”
苏晚星看着王美琳那窘迫的样子，面色平静，只在心里淡淡地想：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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