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之上,当内侍监用尖细的嗓音念出楚凤辞那份措辞“恭谨”的奏折时,整个金銮殿落针可闻。
奏折上详述了凤阳军于一线天遭遇黑风寨匪徒伏击的始末,三万大军险些被巨石滚木葬于峡谷。奏折的末尾,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匪首及从犯一千三百余人已尽数伏诛,为震慑宵小,臣擅自筑京观于一线天东口,立碑为记,上书“犯我凤阳者,虽远必诛”。
“筑……京观?”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臣哆嗦着嘴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不是简单的杀戮,那是古代最酷烈的示威方式,用敌人的头颅堆成山,是赤裸裸的武力宣告。自大周开国以来,为彰显仁德,此等酷刑早已废止。楚凤辞,她竟敢!
高坐龙椅之上的女皇,握着扶手的手指收紧,上好的金丝楠木扶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殿下群臣都能感觉到那股从御座之上弥漫开来的、几乎要将人冻结的低气压。
好一个楚凤辞!她不仅破了死局,反手还给了皇室一记响亮的耳光。她用上千颗山匪的头颅,在整个大周的版图上,刻下了凤阳王府不容挑衅的威名。从此以后,谁想在暗中动她,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资格成为那京观上新添的一份子。
最难堪的是,楚凤辞占尽了“理”。她是奉旨垦荒的功臣,在官道上遇袭,匪徒穷凶极恶,她奋起反击,剿灭匪患,于国于民,皆是大功一件。至于手段是否残忍?在“三万大军险遭覆灭”的背景下,任何过激的反应都显得合情合理。女皇甚至无法就此事降罪于她,否则便是向天下宣告,皇室连保护功臣都做不到,反而要惩罚为民除害的英雄。
“凤阳王……护国有功,剿匪有方。”女皇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传朕旨意,赏黄金千两,锦缎百匹,以彰其功。另,着吏部核查黑风山地界官员,玩忽职守,致匪患丛生,严惩不贷!”
一众大臣噤若寒蝉,躬身领命。谁都听得出来,女皇的怒火,只能转向那些倒霉的地方官了。
退朝之后,东宫。
“砰!”
一只上好的汝窑天青釉茶盏被狠狠掼在地上,摔得粉碎。皇太女满脸狰狞,胸口剧烈起伏,华美的宫殿内一片狼藉。
“废物!一群废物!上千人,连一个楚凤辞都杀不了,还让她立了什么京观!本宫的脸,皇室的脸,都被她踩在脚底下!”她气得浑身发抖,黑风寨是她通过隐秘渠道联系上的,本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虎威将军被禁足,心腹折损,如今连借刀杀人都成了笑话。楚凤辞这个名字,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她的心口。
就在她暴怒之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皇姐何必动怒,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楚云瑶一袭紫衣,缓步而入。她仿佛没看见满地的碎片,径直走到皇太女身边,从宫女手中接过一壶新茶,亲自为她斟上一杯,动作优雅,神态安然。
“三妹!你还有脸说!”皇太女一把挥开她递来的茶杯,滚烫的茶水溅在楚云瑶的手背上,瞬间红了一片。
楚云瑶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垂下眼帘,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轻轻擦拭着手背上的水渍,声音依旧柔和:“皇姐,此事的确出人意料,谁能想到,楚凤辞竟隐藏得如此之深,已是武者五品。黑风寨那些人,败得不冤。”
“武者五品?”皇太女愣住了,这个消息比伏击失败更让她震惊。楚凤辞就凭她怎么可能……她不是经脉堵塞吗?
“消息千真万确。”楚云瑶抬起头,那双总是含着温婉笑意的眸子里,此刻却是一片深沉的冷静,“不过,皇姐不必灰心。她越是强大,母皇便越是忌惮。如今她远在北地,鞭长莫及,这京城,不还是我们的天下?更何况,只要她一日不回京,我们的机会就多的是。”
皇太女的怒气稍稍平复,喘着粗气道:“机会?还有什么机会?她身边有三万凤阳军,还有那个赤焰,现在又显露出这等修为,谁还能近得了她的身?”
楚云瑶微微一笑,凑到皇太女耳边,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毒蛇吐信:“皇姐,千军万马,防得住刀枪,防得住人心吗?北地苦寒,瘟疫、瘴气、水土不服……哪一样不比刀剑更杀人于无形?更何况,我听说黑土荒原接壤的,可是从不讲规矩的北蛮部族。凤阳军再厉害,能挡得住那些逐水草而居、来去如风的饿狼吗?”
她的话语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让皇太女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
“我什么都没说。”楚云瑶直起身子,恢复了那副与世无争的模样,“我只是觉得,楚凤辞在北地开垦得越是红火,动静越大,就越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只需静静看着便好。”
她说完,对着皇太女行了一礼,转身离去,裙摆拂过地上的瓷器碎片,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皇太女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攥紧了拳头。没错,楚凤辞还没死,游戏就还没结束。北地,将是她新的坟场!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凤阳军大营。
行军的疲惫与一场血战的肃杀,并未让营地显得混乱。在楚凤辞的铁腕治理与道兵的绝对执行力下,一切井然有序。
中军大帐内,楚凤辞正借着油灯的光亮,看一封从京城送来的信。信是苏清寒写的。信纸上是他那笔清隽瘦硬的字迹,内容一如既往的简洁。
“昭华能吃能睡,体重增三两。玄逸已能辨认人声,闻笛则静。凤来楼生意如常,苏家再未登门。宫中赏赐已入库。一切安好,勿念。”
寥寥数语,全是报平安的公务式口吻。
可楚凤-辞却反复看了几遍,目光在那句“闻笛则静”上停留了许久。她能想象出苏清寒在夜深人静时,为玄逸吹奏《青元静心诀》的场景。那个清冷孤高的男子,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学着做一个父亲。
信的末尾,还有一行小字,笔迹略显仓促,似乎是写完后又添上的。
“北地风硬,多加衣。”
楚凤辞的手指轻轻拂过那行字,大帐外呼啸的北风,似乎也变得不那么刺骨了。她将信纸仔细叠好,贴身收起,唇角在自己都未曾察觉间,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
她抬起头,看向帐外那片被夜色笼罩的无垠荒原。
京城里的魑魅魍魉,北地潜藏的豺狼虎豹。
来吧,她楚凤辞,一并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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