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芳陷害甄嬛下毒一事,最终以品儿和太医院小太监被发落慎刑司而告终。
幕后真正的指使者年世兰和温芳,并未受到实质性的惩处。
此事虽未能让甄嬛万劫不复,但对墨兰而言,也不算全无收获。
甄嬛的身子,因这次中毒事件,本就虚弱的状态更是雪上加霜。
她缠绵病榻,想要寻太医仔细调理,身边却没有可信赖的人。
沈眉庄再次去求了皇后。
墨兰顺势指派了白泽林前去为甄嬛诊治。
白泽林奉了密令,开的方子只是温补调理,让甄嬛的病始终拖着,没有大好,却也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就这么不死不活地吊着。
而甄嬛,因为上次在景仁宫听到墨兰那几句看似关切、实则隐含挑拨的话语,心中已生芥蒂。
如今这病久久不愈,更让她对皇后派来的太医,乃至皇后本人,都充满了不信任。
她忍不住又对前来探望的沈眉庄提及此事,言语间流露出对皇后用意的怀疑。
沈眉庄这次却有些生气了。
因为就在前两日,她曾隐晦地向皇后表达过想要稳固圣宠的心思。
墨兰当即就帮了她。
那日胤禛来景仁宫用膳,墨兰特意召了沈眉庄前来伺候笔墨,期间不着痕迹地提起沈眉庄近来帮着料理宫务,很是细心周到,又赞她沉稳识大体。
胤禛见皇后如此称赞,再看沈眉庄确实举止得体,便也多问了她几句诗词,当晚就翻了她的牌子。
这分明是皇后在有意提携。
不止对她,还有安陵容。
皇后亲自指点过安陵容的歌唱技巧,寻了机会在皇上面前引荐。
安陵容一曲清歌,果然引得龙心大悦,当即就抬了她的位分,如今已是安常在了。
皇后娘娘对她们这批新人,可谓是尽心尽力。
孕中的恬贵人,皇后着意照料,赏赐不断。
年纪最小的淳常在,皇后也记着时不时给她额外的份例,让她做新衣、做点心吃。
其实就连对甄嬛,皇后也算格外关照了,连自己亲用的太医都指派过来给她医治。
在沈眉庄看来,皇后娘娘仁至义尽。
她实在不明白,甄嬛为何总是对皇后抱有如此大的成见。
“嬛儿。”
沈眉庄语气带着几分失望和不解:
“不是我这个做姐姐的要教导你。可你需得明白,在这后宫之中,一味的单打独斗,只会沦为他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我们需得有个依靠,有个倚仗。”
“皇后娘娘是中宫之主,仁厚宽和,又肯提携我们,为何你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瞧瞧旁人,但凡懂得依附的,日子都好过不少。你如此固执,最后苦的只是你自己!”
甄嬛,或者说壳子里的明兰,听着沈眉庄带着责备的话语,缓缓低下了头。
她能感觉到眉庄姐姐是真切地关心她,可那份对皇后的笃信不疑,又让她感到无力。
“姐姐。”
她声音微弱,带着疲惫:
“我是信你的。只是……再让我想想吧。”
沈眉庄见她仍是这般油盐不进的模样,心中失望更甚,叹了口气,没再多说,起身离开了。
流珠和浣碧送走沈眉庄,回到内室,见甄嬛神情落寞,忍不住上前。
流珠轻声劝道:
“小主,眉庄小主说的……其实也在理。咱们若一直没有个依靠,便如同无根的浮萍。皇上的恩宠,说来就来,说走也就走了。”
“您看之前,皇上来得勤,内务府那些人哪个不是笑脸相迎?如今您病着,皇上来得少了,他们便立刻换了嘴脸,连炭火吃食都克扣起来。这日子,转眼就难过了。”
浣碧更是心急,语气也激动起来:
“是啊小主!您看看沈贵人,如今圣眷正浓,眼瞧着皇后娘娘又器重她,让她学着管理宫务。假以时日,她若能诞下皇子,封嫔封妃还不是指日可待?”
“还有那安常在,她那样低的出身,昨日还是个答应,不过是唱个曲儿,得了皇后娘娘拉一把,转眼就成了常在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她就要爬到我们头上去了!”
“小主,难不成您以后,还要向她那样出身的人行礼问安吗?”
浣碧越说越激动,脸上满是不甘。
甄嬛被她二人说得心烦意乱,摆了摆手,声音带着倦怠:
“你们先出去吧。我脑子乱得很,想一个人静静。”
浣碧还想再劝,却被流珠一把拉住,轻轻摇了摇头,将她拉了出去。
门外,流珠压低声音道:
“好了,你别逼小主了。小主自有她的难处和考量。”
浣碧忿忿不平,眼圈都红了:
“我就是不甘心!同样都是一批进宫的,恬贵人有了身孕,在这储秀宫里处处压我们一头!”
“沈贵人,既得圣宠,又有皇后看重,走到哪里别人都敬她三分!”
“如今,就连那安常在,那样小门小户出来的,都……都爬到我们前头去了!”
“我们小主哪点比不上她们?”
流珠连忙捂住她的嘴:
“好姐姐,你少说两句吧!隔墙有耳,别给小主惹麻烦!”
“我去内务府领这个月的份例,你要同我一起去吗?”
浣碧一甩袖子,背过身去,语气硬邦邦的:
“我不去!去了又能怎样?还不是看那些奴才的脸色,听那些不阴不阳的挤兑话!”
流珠叹了口气,知道此刻劝不动她,只得低声道:
“那你好生待着,别乱跑,也别再吵着小主了。我快去快回。”
说完,流珠又担忧地看了一眼内室方向,这才转身匆匆离去。
空荡荡的廊下,只剩下浣碧一人。
她靠着冰凉的廊柱,胸中堵着一口浊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目光不由自主地,又投向了窗户上那道模糊的剪影。
小主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失了魂的木偶。
浣碧看着看着,心底那股不甘与怨愤,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
凭什么?
凭什么同样是人,恬贵人能怀上龙种,母凭子贵?
沈贵人能得皇后青眼,手握权柄?
连那个安陵容,靠着皇后提携唱个小曲,都能摇身一变成了常在!
而她家小主,论容貌,论才情,哪一点输给她们?
却要在这里忍饥受冻,看人脸色,被一个下毒的小宫女害得缠绵病榻,连个公道都要不来!
难道就因为小主不肯依附皇后吗?
浣碧心里其实是怨恨的。
小主,不,甄嬛是她的长姐,明明有着这么好的出身容貌,她却不知珍惜,不懂利用,将一副好牌打成如今这幅模样。
她若是甄家名正言顺的小姐,能入宫选秀为妃,她一定能做的比长姐更好!
可如今,她只不过是一个奴婢……
突然间,浣碧心念电转,之前她跟着小主出席皇后娘娘宫中的晨会时,听华妃和齐妃拌嘴,说道:
“先帝的良妃,曾是辛者库的贱奴,还不是生育了八阿哥,还成了一宫主位……”
浣碧想,她如今虽是奴婢,若也能……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鬼火,猛地窜上了浣碧的心头,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
可那念头一旦生出,便再也挥之不去。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得为自己谋个出路!
只要自己得宠了未来说不定还能帮衬长姐和甄家呢?
母亲的牌位说不准也能入祠堂了?
小主仁厚,或许将来知晓了真相,也不会怪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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