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舰,平民区,昏暗的角落。
程月英脸上覆盖着精巧的人皮面具,遮掩了她原本雍容华贵的容貌,此刻的她看起来就像一个面容憔悴、眼神中带着忧虑的普通中年妇女。她混在一群正在排队领取微薄能量配给的平民中,压低声音,与身旁几个面露愁容的人“闲聊”起来。
“听说了吗?上面……好像又要征兵了。”她故作神秘地开口,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沙哑和担忧。
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叹了口气:“不是一直都在征吗?我家小子就在第三后勤舰队,都快五年没回来了。”
“这次不一样!”程月英左右看看,声音压得更低,“我有个远房表亲在信息处理中心打杂,偷偷听到的,这次是要组织大规模地面进攻,目标还是下面那个刚打过一场的星球!听说是为了给沃里安指挥官那边补充兵力,或者开辟新战场?”
她刻意将“沃里安”的名字点了出来。在平民区,沃里安和凯洛斯这两个名字有着特殊的分量。凯洛斯曾是平民出身、凭借赫赫军功晋升的年轻将军,是许多底层青年心目中的偶像和榜样。
而沃里安,在他还是议员、需要积累政治资本的时候,确实曾为推动几项改善平民区基础设施、提高最低能量配给标准的法案出过力,虽分其中不乏政治算计,但客观上让部分平民得到过实惠。很多人都记得这一点。
“沃里安指挥官?他不是刚在下面打了胜仗吗?怎么还要增兵?”一个年轻人疑惑道。
“凯洛斯将军他以前说过,不必要的战争只会消耗文明的血肉……”另一个老人喃喃道,想起了那位曾被寄予厚望、如今却下落不明的年轻将军。
程月英适时地添了一把火,脸上露出悲戚的神色:“我哥哥就是十六年前死在那片土地上的……连尸体都没找回来。现在又要去打……听说下面的人也很厉害,会那种……意念控物的法术,我们的年轻人上去,不就是送死吗?为了什么?就为了那些上面的想要的更多资源和地盘?”
她的话像一根导火索,点燃了人群中积压已久的不满和恐惧。对于平民而言,战争意味着亲人离去,意味着本就紧张的生活资源被进一步压缩去支撑军费。
上一次入侵的创伤尚未完全抚平,新的征兵和更大的战争阴云,让他们感到绝望和愤怒。
起初还有人将信将疑,但程月英扮演的“普通妇女”形象和她透露出的“内部消息”细节,让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不满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在平民区悄然蔓延。
做完这一切,程月英悄无声息地返回了上层区域,卸去伪装,恢复了议员的从容。她立刻在议会的一次常规会议上,提出了“鉴于前线战事扩大及母舰防务空虚,建议启动新一轮兵员补充计划”的正式提案。
这个提议合情合理。沃里安带走了主力舰队,母舰防御力量确实有所下降,补充兵员是正常操作。提案很快被通过。
然而,当征兵法令具体执行时,矛盾爆发了。正如程月英所预料和引导的那样,被征召的兵员绝大多数来自平民阶层。
贵族和富裕阶层的子弟即使被征召,也往往通过各种关系被安排进相对安全的后勤或指挥岗位。而平民子弟,则只能作为普通士兵,准备投入那场被宣传为“极其残酷”的地面攻坚战。
“凭什么我们就要去前线送死?!”
“他们贵族老爷的命是命,我们的就不是吗?”
“为了抢地盘,就要让我们断子绝孙吗?!”不管是人工繁育还是自然繁育的速度都跟不上消耗的速度。
平民区的怨气终于被点燃了!抗议和不满的声音开始在各个底层区域出现,虽然暂时还被压制着,但那涌动的暗流已然变得危险。程月英暗中观察着这一切,知道她播下的种子已经开始发芽,母舰都乱了,沃里安肯定会分心。
望北镇的临时营地。
慕昭曦收到了来自京都卫寒碣的加密回信。信中首先确认了已接到妖族援军即将抵达的消息,并表示会尽力协调物资支援,但同时也坦诚了目前资源调度的困难,希望他们能克服一段时间。
更重要的信息在信的后半部分:“……根据多方情报汇总分析,沃里安部在占领魔界后,并未有进一步扩张动作,疑似在巩固和补充。然其舰队能量信号近期异常活跃,远超日常巡逻所需,极可能在进行大规模战备。顾星宇新武器测试虽进展顺利,但量产尚需时日。务必提高警惕,加固防御,严防其再次突袭。凯洛斯方面亦传来类似预警。”
几乎是同时,慕昭曦也接到了来自磐石镇凯洛斯的紧急通讯。
通讯光屏上,凯洛斯的脸色凝重,背景是忙碌的指挥中心:“慕昭曦,我们监测到魔界方向传来持续且强烈的能量波动特征,与大型舰船武器系统充能、以及大规模舰队集结跃迁前的征兆高度吻合。沃里安他们很可能已经完成休整和补给,下一轮进攻,随时可能开始!目标可能是我们,也可能是你们撤退的方向!”
凯洛斯身为前星舰将领,对母舰的武器系统和作战流程极为熟悉,他的判断具有极高的可信度。
慕昭曦的心沉了下去。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沃里安并没有给他们太多喘息的时间。
她立刻将消息告知了墨幽玄、林晓媛以及营地中所有能主事的人。
“通知所有人,停止一切非必要的活动!”慕昭曦的声音冷静而迅速,“加固现有防御工事!所有修士、魔修、以及妖族的朋友,立刻进入战备状态!”
望北镇这个临时的避难所,刚刚获得一丝安宁,便再次被战争的阴云笼罩。所有人都明白,下一场风暴,将比之前更加猛烈。他们必须抓紧这最后的、宝贵的时间,做好准备。
营地中的气氛瞬间再次紧绷起来。刚刚搭建好的帐篷被进一步加固,简易的防御法阵被刻画在营地外围,修士们检查着各自的法器,魔修们凝聚着所剩不多的魔气,林晓媛也通过妖族特有的方式,将预警传递给了正在赶来的同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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