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醒得很早。孩子还在睡，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很匀。我坐在床边看了他好久，心里慢慢定下来。
我妈做好了早饭，喊我出来吃。我爸已经坐在桌前了，手里拿着报纸，却没怎么看，眼神时不时往我这边瞟。
“快吃吧，粥都快凉了。”我妈给我盛了一碗粥，“今天没什么事，就在家歇着。”
“妈，我今天想去趟银行。”我说。
“去银行干嘛？”我妈愣了一下。
“我想查查工资卡的流水。”我说，“我总觉得，这次不是第一次。”
昨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总想着那笔钱。婆婆说她是“一时糊涂”，可她连我的密码都知道，动作还那么快。这不像第一次做。
我妈皱了皱眉。“你是说……她以前也拿过？”
“我不确定。”我说，“但我想查查。心里有数。”
我爸放下报纸，看着我。“去吧。查清楚好。该是你的，一分都不能少。”
吃完饭，我把孩子交给我妈带，自己换了衣服去银行。走到小区门口，看到老公的车停在路边。他靠在车身上，眼睛红红的，像是没睡好。
“小敏。”他看到我，赶紧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我停下脚步。
“我……我来接你回家。”他声音很低，“家里都好了。妈知道错了，小妹也知道错了。她们都等着给你道歉呢。”
“道歉就不必了。”我说，“我今天要去银行。”
“去银行干嘛？”他愣了一下。
“查流水。”我说。
他的脸色一下变了，眼神有点慌。“查流水干嘛？钱的事，我不是说了我来解决吗？”
“我想知道，这是不是第一次。”我说着，绕过他往前走。
“小敏，你别查了。”他拉住我的胳膊，“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好好过日子，行不行？”
他越这样，我越觉得不对劲。“放开我。我必须查。”
他抓着我的胳膊不放，力气很大。“小敏，算我求你了。别查了。要是真有什么，你让我怎么做人？”
“你现在知道要做人了？”我看着他，“你妈偷偷拿我钱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我怎么做人？你妹花我钱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我怎么做人？”
“我……”他说不出话，手慢慢松了。
我甩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你回去吧。查完流水，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没再拦我，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我。我没回头，一步步走到公交站。
到了银行，取号，排队。等叫到我的时候，我把身份证和工资卡递过去。“您好，我想打一下近半年的流水。”
柜员接过东西，很快就打好了。厚厚的一沓纸，上面印着密密麻麻的字。
我拿着流水单，找了个角落的座位坐下，一张张看。心跳得有点快，既希望没什么，又觉得肯定有什么。
刚开始的几笔，都是正常的。工资到账，房贷支出，还有我平时的消费。没什么问题。
看到第三个月的时候，我停住了。有一笔支出，三千块。在一家电子产品店。时间是上个月中旬。
我想了想，上个月中旬，我没买过电子产品。家里也没添新东西。
我继续往下看。第四个月，有一笔支出，两千块。在一家服装店。时间是小姑子生日那天。
我心里咯噔一下。小姑子生日那天，她朋友圈晒了一身新衣服，说是“妈送的礼物”。原来，是用我的钱买的。
再往下看。第五个月，两笔支出。一笔五百，在一家零食店。一笔一千五，在一家美妆店。时间都是小姑子发工资后的第二天。
我拿着流水单的手，开始抖。一笔，两笔，三笔……近半年里，一共有五笔不明支出。加起来，一共七千块。
最早的一笔，是在我生日那天。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加班到很晚，回家的时候累得不行。婆婆说，“你生日辛苦，工资卡我先替你收着，免得你乱花钱。”我当时没多想，就给她了。第二天她还给我，我也没查。现在看来，那天她就动了手脚。那笔钱，被她转到了一家手机店。而小姑子，就是那天换的新手机。
原来，她不是一时糊涂。她是早就盯上我的钱了。她甚至摸清了我的习惯——知道我发工资后不怎么查余额，知道小姑子发工资后需要钱花。
我拿着流水单，手指把纸都捏皱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胀又疼。不是因为钱，是因为被骗。被当成傻子一样，骗了这么久。
老公知不知道？他肯定知道。不然，他今天不会拦着我。他只是不想让我发现，不想把事情闹大。他所谓的“好好过日子”，就是让我蒙在鼓里，继续被他们家吸血。
我把流水单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包里。走出银行，外面的太阳很晒，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我没回家，直接去了老公上班的地方。我想问问他，这些事，他到底知道多少。
到了他公司楼下，我给他打电话。“你下来一趟。我在你公司楼下。”
“小敏，你别闹了。”他的声音很慌，“我在上班呢。”
“我没闹。”我说，“你下来。不然，我上去找你。”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好。我马上下来。”
没过几分钟，他就跑下来了，额头上全是汗。“小敏，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从包里拿出流水单，摔在他面前。“你自己看。这就是你说的‘好好过日子’？这就是你让我‘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
他拿起流水单，一张一张看。脸色越来越白，手也开始抖。看到最后，他把流水单攥成一团，蹲在地上，用手抓着头发。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我看着他。
他没说话，只是蹲在那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说话啊！”我提高了声音。
他慢慢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是。我知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问。
“第一次。”他声音很低，“就是你生日那次。妈跟我说了。她说小妹手机坏了，想换个新的，让我帮帮她。我没钱，她就……她就说她有办法。后来我才知道，她拿了你的钱。”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问。
“我不敢。”他说，“我怕你生气，怕你跟我吵架。妈也求我，让我别说。她说就这一次，以后再也不会了。我……我就信了。”
“就这一次？”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这就是你说的‘就这一次’？一次次地拿我的钱，一次次地骗我。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错了，小敏，我真的错了。”他站起来，想拉我的手，“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我马上就去跟妈说，让她把钱都还给你。我也跟小妹断绝关系，再也不管她了。”
“断绝关系？”我看着他，“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吗？你一次次地保证，一次次地失信。你的保证，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那你想怎么样？”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我看着他，心里一片冰凉。“我想怎么样？我只想问你，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是不是只要能让你妈和你妹高兴，我受多少委屈，都没关系？”
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这沉默，就是答案。
我转身，慢慢往前走。阳光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却暖不了我的心。
走到路口，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还站在原地，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我轻轻说了一句，声音很轻，却很清楚。“我们离婚吧。”
说完，我转身，再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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