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澜的手指还悬着，指着那道裂缝里慢慢成形的脸。她没动，心跳却变了，不再是平常的节奏，而是沉下去，像地底深处传来的声音，一下一下震着骨头。皮肤下的光点开始往心口收，不是乱飘，是往那片透明的地方聚。
“频率不对。”顾寒声盯着眼前跳动的数据，声音压得低，“她的心跳，正在被换掉。”
陆沉渊猛地抬手，掌心喷出蓝光，瞬间在江星澜周围围起一圈屏障。光纹一圈圈荡开，像给快要炸的罐子缠铁丝。他咬牙，额角裂了道缝，有光从皮下渗出来——那是身体撑到极限的征兆。
“别硬扛。”江星澜开口，声音像从井底传来，“不是失控，是升级。”
“升级也得有命撑。”陆沉渊没松手，指节发白，“你现在每秒漏出的能量，够掀翻三座星港。”
她低头看手，皮肤薄得能看见血管里流的不是血，是一缕缕发光的丝线。她没反驳，反而抬起左手，按在胸口。那里晶化最重，像一块冻住的冰核。
“我不压它。”她说，“我带着它走。”
话落，她猛地吸气，胸口往里塌了一瞬，紧接着，所有外溢的波动被猛地拽回体内。空气抖了，地面裂出蛛网纹，顾寒声脚下一滑，机械核咔地锁死右腿。
“她在导流！”顾寒声吼，“别封！调频跟上！”
陆沉渊瞳孔一缩，明白了——她不是要停，是要把这股力引成路。他立刻改屏障为环道，量子光顺着她经脉铺出轨道。
江星澜闷哼一声，膝盖一软，被陆沉渊一把拽住肩膀。她没谢，只盯着手臂上疯长的晶纹，低声说：“快了。”
“什么快乐？”陆沉渊问。
“终点。”她闭眼，“我要看见结局。”
星轨回溯启动。
三日后画面闪现——她站在星穹最高处，整个人透明，像用星光雕出来的像。身后是无数星轨织成的网，铺满宇宙。她抬手，掌心裂开，浮出一个虚影，安静悬着。而陆沉渊不在那儿。他的光，早就散在某次时间折缝里。
回溯断了。
江星澜睁眼，瞳孔还闪着残光。她没说话，右手突然抬起，指尖划过陆沉渊手腕内侧，留下一道浅痕。血珠冒出来，没滴下，被她掌心的晶体吸了进去。
“你干啥？”陆沉渊皱眉。
“记个坐标。”她声音轻，“下次找你，不至于走丢。”
他愣住，还没回神，江星澜已转头：“稳定器开到最大，我要把这股力压进心核。”
“你扛不住！”顾寒声机械核嗡鸣炸响，“你现在就是临界体，再进一步，意识和星核合了，就回不来了！”
“回不回得来不重要。”她看着自己透明的手，“这片星域能不能稳，才重要。”
她不等回应，深吸一口气，心口猛地一缩。所有浮在皮外的光被吸进去，晶化从四肢往心脏收。她呼吸变慢，每一次起伏，骨头里都传来细微的响——细胞在重组。
陆沉渊咬牙，双手合拢，屏障缩成贴身膜，裹住她。他能感觉到里面那股力在撞，像困兽，也像刚醒的神。
“撑住。”他说。
江星澜没应，右手抬起，指尖凝出一根细得看不见的光丝，对准心口。
“别！”陆沉渊伸手去拦。
“不是自毁。”她避开他，眼神平静，“是开门。”
光丝刺进胸口。
没血，只有一道光炸开，顺着屏障往外爬。顾寒声立刻把机械核调到极限，稳定器尖啸，左臂发红，外壳裂纹蔓延。
“容器要炸了！”他吼。
“加固！”陆沉渊把最后的量子力压进去，“用核心！”
顾寒声没犹豫，直接关掉保护程序，右臂轰然炸开，化作金属流缠上稳定器。数据线根根断裂，火花乱溅，他左手死死抠住台子，没倒。
江星澜身子抖了下，晶花爬到脖子，脸颊泛出透明光。她睁眼，瞳孔没了焦距，是两团旋转的星云。
“我看见了。”她忽然说。
“看见什么？”陆沉渊问。
“你的终点。”她看着他，声音像从很远传来，“你每次用能力，都在少一点。到最后，没人记得你存在过。”
陆沉渊没说话。
“我不想那样。”她抬手，指尖碰他眉心，“我想记得你。”
话没说完，她猛地攥紧心口，整个人浮起来。晶化超过九成，身体开始飘。星核波动冲破屏障，空间扭曲。
顾寒声机械核报警，左腿关节咔地断了，他单膝跪地，稳定器还在转。
“最后一波。”江星澜闭眼，“接住。”
她张开手，心口彻底裂开，一道纯白光柱冲上裂缝。那张脸在光中扭曲，无声尖叫，然后被吞了。
能量退去。
江星澜从空中落下，被陆沉渊接住。她皮肤还半透明，但晶化停了，卡在心口外一寸。
“成了？”顾寒声喘着，机械核烫得吓人。
江星澜没答，抬手，指尖轻轻拂过陆沉渊的脸。动作很慢，像在确认他还在这。
然后她忽然笑了。
“你还在这。”她说。
“你说什么？”他皱眉。
她没回，靠在他肩上，闭眼。
三人的呼吸慢慢合上，稳了。
可就在这安静的瞬间，江星澜左手突然抽了一下，指尖不受控地抬起，又指向星穹。
陆沉渊察觉不对，抬头。
裂缝里，那张脸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星尘写的字：
【你才是最初的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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