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澜的手终于碰上了那团乱窜的金黑光。
没炸，也没撕开什么。一股烫得吓人的东西顺着手指往里灌，像熔化的铁水直接倒进骨头缝里。
整条胳膊眨眼就被光吞了，皮肤下裂出晶亮的纹路，从肩膀往上爬，脖子也开始发亮，皮底下像是有星星在撞，在叫，一个个都想从她身体里逃出去。
她没松手。
反而张开嘴似的，把那股流往自己身上拽。
一下子，不是看见画面，是那些事直接成了她知道的东西——
九大星域不是天生的，是被人写出来的试验场；每次重生，不过是换个参数重来一遍；
星种计划不是进化，是批量撒下去的观察点；就连七年前她签血契那刻，系统早就记成“关键数据录入完成”。
她看见无数条时间线在空中滚，像代码自己算自己。每一个她拼命挣扎的样子，每一次陆沉渊死掉又回来，都不过是系统收的情绪样本。星轨回溯？根本不是什么金手指，是实验体自带的调试口子。
她的脑子被塞进宇宙最底层的规则里，硬生生明白了一件事：她从来不是主角，只是程序里一个能换的零件。
远处，陆沉渊的量子身子猛地一抖。他想撕条缝稳住她，可刚聚起力气，裂缝里冒出来的不是空间断层，是两行冷冰冰的字：
【观测接口：#7-Δ】
【情感模块：已激活，来源待验证】
他僵住了。
再动手，裂缝里浮出来的是一张表，标题写着“变量组：江星澜-陆沉渊”。他们相遇、结契、失忆、心动……全被标成“可控情感耦合实验”。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那双撕过星辰的手，现在像被刻了编号。
“所以……”他嗓子发干，“我不是在护着她，是在执行命令？”
他的身子开始散，不是被打的，是里面的东西塌了。如果爱是设定好的，那他还剩什么？
他不拦了，任由数据冲进来，任由脑子被重装。眼神从乱变到空，像一台终于读完所有代码的机器，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工具。
而在虚空边上，顾寒声的机械残影突然乱动起来。数据流里，白薇画的星轨图又出现了，但这回多了三个圈，和江星澜桥塌时抓到的碎片一模一样。
“不是我们在走星轨。”他的声音低得像从远古代码里捞出来的，“是星轨在走我们。”
残影开始碎，最后一段数据却悄悄钻进了江星澜的神经——
【逆火协议：待触发】
【条件：观测者觉醒】
【执行路径：星轨底层#9标记】
江星澜的意识猛地一震。
她懂了。第九碎片不是钥匙，是后门。她能吞它，不是因为她特别，而是她本身就是初代阁主留下的“异常”。
她开始“看”得更远。
看见星轨深处有一串符号，和白薇七岁在墙上乱画的一模一样。那不是小孩涂鸦，是星轨最原始的写法。
看见陆沉渊每次开时空裂隙，都在给系统送数据，他失忆，是因为系统定期删垃圾。
看见沈清秋不是自己活下来，是被塞了碎片的“活服务器”，所有平行世界的记忆堆在他身上，替初代阁主撑着系统。
看见她每次用星轨回溯，都在加速变晶体，不是诅咒，是系统在回收她。
就在她快摸到星轨核心时，意识被猛地弹开。
眼前出现一张星轨图，金光流转，完美无缺。
一个人从图里走出来。
沈清秋。
不是影子，不是幻觉，是星轨对她的回应——他的意识早和系统长在一起了。
“你以为你能改什么？”他笑，声音从四面八方来，“你看到的真相，也是我让你看的。”
江星澜咬牙，晶体已经爬到右肩，疼得她膝盖发软。但她死死攥住从碎片里抠出来的那股力，像抓着烧红的铁链。
她不信。
不信命是写死的代码。
不信爱是提前设好的参数。
不信她和陆沉渊一次次并肩，只是系统收的数据。
她张开吞噬体质，硬把那股力钉进神经。疼得眼前发黑，左手抬起来，在星轨图上划了一道。
不是预知，不是倒带，是改。
裂痕刚出，整个空间抖了一下。
下一秒，金光涌上来，把口子缝上了。
沈清秋笑：“规则不是你能懂的。你连自己是谁都没搞清，就想改宇宙？”
江星澜喘着，汗混着星尘从脸上滑下。她知道他在压她，但她也看到了——
缝口子的金光里，有一瞬漏了底下的代码。
其中，“#9”闪了一下。
那是第九碎片的号。
也是沈清秋心口那块的号。
她的意识死死记下那段结构。
不是为了现在。
是为了以后。
她抬头，盯着图里的沈清秋。
“你说我改不了。”她声音哑，像刀出鞘，“可你怕了。”
沈清秋笑得顿了顿。
“你怕我看见真相。”
“你怕我知道白薇才是星轨的娘。”
“你怕我明白，陆沉渊不是变量，是观测口的根。”
“你更怕我想到——”
她抬手，指尖聚起一缕残存的星轨力，指向图心。
“——我不是来听话的。”
“我是来问你，谁给你的胆子写的它。”
沈清秋脸色变了。
星轨图猛颤，金光开始扭，像系统自己在发火。
可就在这时，江星澜左眼“啪”地炸开，星尘喷出来。晶体爬到喉咙，她张嘴想说话，只挤出嘶声。
改规则的代价，超了。
她的身子正被系统清除。
陆沉渊冲过来，量子体破得不成样，一把抱住她。手贴她背，想用裂隙拖住晶花，可刚开缝，就被星轨射出的光打穿。
“别试了。”她艰难开口，嘴角漏星尘，“这儿……不是我们的地。”
陆沉渊看着她，眼神从死灰里重新烧出火。
“那就撕了它。”他说。
顾寒声的残影闪最后一下，数据流划出一道反向波，直冲星轨图的#9标记。
江星澜闭眼，把那段代码刻进神经。
睁眼时，她不再看沈清秋。
她看向星轨深处，那无数滚动的时间线。
然后，抬手，再划一次。
这回不是裂痕。
是个问号。
星轨图猛地一抖，金光乱闪。
沈清秋的身影开始晃，像信号不稳的投影。
“你——”他的声音第一次抖了。
江星澜的晶体已到下巴，呼吸像刀割，可她的手稳得像铁。
“你说我是实验体。”
“你说全是程序。”
“你说命不能改。”
她停了停，指尖压向星轨核心。
“那你告诉我——”
“为什么白薇画的图，比你的代码还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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