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宪武毕竟是经历过社会毒打的人，年龄也摆在这儿。他也知道，从自己把那些材料交给陈建民那一刻起，风险就已经来到他身边了。所以，现在还想那么多，有用吗？
他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态，也跟着笑起来，“让兄弟你见笑了，关键你哥我这一辈子也没干过啥大事，好不容易侧面地参与一把，说不激动那是假话。当然，我更震惊的是你办事的效率，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整明白这件事，说明我没跟错人。”
“哎，老韩，你这话就见外了哈，咱们之间没有谁跟着谁的道理，是合作共赢。”
“对，你说得对，就是合作共赢！”
“厂里的事，你现在就可以开始琢磨了。重点是哪些人能用，哪些人必须交出去，这事儿你跟我小姨子商量着来。别看她岁数小，但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唠唠叨叨地交代了不少，陈建民离开的时候，韩宪武已经信心满满，恨不得马上就撸起袖子大干一场。
回到租房躺了一会儿，等刘晓红来了，陈建民把所有的材料和工作全都交给她，并且叮嘱她如果遇到不好办的事情，只要不是特别急，先不要做决定，可以通过电话联系他。特别急的，只能麻烦刘老师了。
刘晓红把一些重要的话都记到了小本子上。
陈建民交代完，当天中午就回到了红山乡。他不回不行，整不好刘晓梅在经过一晚上的思考之后，今天还会去找他。
现在这情况，必须先躲着她才行。
再说这两天都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晒得那场雨浇湿的地面儿也干得差不多了，森林火险等级再度提高到最高级别。虽说有冯海涛在背后给他撑腰，可真要是发生火灾他还没在岗位上，在县林业局那边可就不好解释了。
回到红山乡之后，先去了一趟林场场部，跟冯海涛汇报了此次县城之行的成果，而后马上去了木材加工厂。
看大门的王德成老爷子竟然白天也还在上班，看到他之后，神神秘秘地把他拽到屋里，关上门指向刘玉霞的办公室，小声说道：“东家，二东家正发火呢，你要不过一会儿再来呢？”
“发火？出啥事儿了？”陈建民有点懵，刘玉霞脾气是火爆了一点儿，可他刚才从县城回来，有火也撒不到他头上吧？
王德成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你把小刘又喊到了县城，她这边就不高兴了。关键是小韩也出门了，现在包括服装店在内，就她一个人撑着，还得回单位上班，听说她家里好像还有点儿事，这么一整，心情就肯定好不了。”
“没事，我是大老板，她绝对不敢冲我发火。”
陈建民吹牛吹得叮当响，拍了拍老王的胳膊，做了两个深呼吸，像个要奔赴战场的勇士，毅然决然地走出小屋，表现得大义凛然，可是心里却也在打鼓。
这不怪人家刘玉霞，当初说好了，不让她操太多心，可是谁让计划没有变化快呢？人手不足的弊病越来越严重，已经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这责任在他这个掌舵人身上，让人家出出气是理所当然的。
就这么想着，陈建民步履坚定地走进办公室。让他很意外的是，坐在办公桌旁写着啥玩意儿的刘玉霞，看到他竟然笑得阳光灿烂，“哎呀，建民？你啥时候回来的？咋没提前告诉我一声呢，我去车站接你多好啊！”
瞅瞅，不光给了他大大的笑脸，话说得也好听。陈建民松了口气，看来是老王同志小题大做了。
陈建民这人有个毛病，一旦放松下来，要是不琢磨点儿气人的事，不嘚瑟嘚瑟就浑身难受。所以，这会儿他走进来坐到了刘玉霞斜对面的一把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手指敲了敲桌子，又抬了抬下巴，拿腔拿调地说道：
“小妞，给大爷倒杯水！”
刘玉霞相当配合：“是，爷您坐着，奴家这就给您倒水。”那小嗓子捏的，那小兰花指掐的，还挺像一回事。
陈大爷表示很满意！
刘玉霞真就倒了一杯凉白开，放到嘴边试了一下温度，袅袅娜娜地走到陈建民身旁，“爷，让奴家来喂您吧！”
瞅瞅，这服务态度，这小腔调，这小身段儿……
陈大爷得意万分地微微点头：“好，果然是爷的小心肝，大爷我深感欣慰……”话没说完，就见刘玉霞笑呵呵地把满满一大杯凉白开，顺着他的后脖颈就倒了进去。
等他发现时已经晚了，刘玉霞倒拿着杯子站到一旁冷笑呢。
陈建民“嗖”地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指着刘玉霞骂：“你他妈疯了吧？咋能干这么缺德的事儿？”
完事就张牙舞爪地冲上来要跟她算账。
刘玉霞根本不给他机会，扔下杯子，转身的同时抓住他那只伸出来的手臂，往肩头上一担，猛然弯腰发力。
“扑通！”
一声巨响之后，陈建民仰身摔在地上，生无可恋地看着两手叉腰、虎视眈眈的刘玉霞。
他这才想起大门口老王同志的好心提醒，果然还是听人劝吃饱饭，唉，大意了呀。
即便如此，嘴上也不能吃亏：“刘玉霞，我要是摔出个三长两短来，你就等着伺候我一辈子吧。”
“哼，”刘玉霞粉面含霜，语气冰凉，“陈建民，当初你是咋跟我说的？甜言蜜语地忽悠我，说根本不需要我费多大精力，只要拿下这座院子就行。结果呢？你特么把我当驴使唤了吧？就算是驴也没有我这样式儿的呀？两眼一睁就得忙一天，这几天我都是后半夜才睡觉。”
她越说越激动起来，“你特么倒好，不是回周家村搂小媳妇儿就是去县城逍遥，日子过得跟大爷似的。你说我图个啥呀？自从认识你之后，我就没消停时候。我不干了，你爱找谁就找谁吧！”
最后竟然委屈巴巴地揉起眼睛，这是要哭的节奏吗？
要是换个人吧，陈建民也就相信这人真有可能要哭，毕竟太辛苦了，压力也非常大，受不了这委屈很正常……可她是刘玉霞啊，跟一般同志不一样！
他很快就发现这人指缝中那一对黑魆魆的眼珠子在叽里咕噜乱转。
呵呵，跟我玩苦肉计？好，既然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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