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体育课，对程砚来说，依旧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蹲马步。只不过这次，他成了老师眼中“重点关照”的熟面孔。
“同学，又是你啊？”体育老师看着程砚那摇摇晃晃、咬牙切齿的姿势，无奈地笑了笑，“来几次我都记住你了。”
程砚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开启了胡诌模式：“老师，我也不想啊！但是冥冥之中自有指引，说我今天过来，能遇到贵人！真的！” 他试图用马屁软化老师的铁石心肠。
“有这贫嘴的功夫不如多练练核心力量！” 老师显然不吃这套，甚至很“贴心”地在他快要坚持不住时，轻轻在他后背上拍了一下，这对程砚来说简直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稳住！”
程砚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只剩下龇牙咧嘴的痛苦面具。之后的俯卧撑和跑步，也都在他生无可恋的喘息中一一熬了过去。
下课铃如同天籁。程砚解脱般地长出一口气，把外套随意往腰间一绑，朝着图书馆走去。
掏出钥匙，“咔哒”一声打开大门，一股混合着纸张和陈年墨水的独特气息扑面而来。
图书馆的位置得天独厚，被茂密的绿植环绕，即使在秋日微雨中也显得格外清凉静谧。宽敞的空间里此刻空无一人，只有高大的书架和整齐的桌椅。一种“此地由我掌控”的飘然感油然而生。
“管理员，嘿嘿嘿，管理员！” 程砚瞬间忘了体育课的疲惫，兴奋地搓着手，像个刚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他好奇地东张西望，绕着书架走了半圈，熟悉环境。
观察得差不多了，他才走到前台坐下。翻出借阅记录本看了看，又抬头研究挂在后面黑板上的详细借阅流程。
“这位社长倒还真是负责。” 程砚看着那清晰工整的字迹和条理分明的步骤，由衷地感慨了一句。
他快速把流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感觉没什么难度。
很快，就有学生拿着书过来了。
“你好，借书。” 来人动作熟练。
程砚立刻进入角色，按照流程检查校园卡、登记信息、扫描书籍、确认归还日期，动作虽有些生涩，但步骤完整。看着借阅成功的提示，他满意地打了个响指：“下一位！”
接下来又来了几位同学，流程大同小异，程砚操作得越来越顺手。他随手从前台旁抽了本书，低头看了起来。
没看几行，一片阴影笼罩了他的书页。
“借书出示校园卡，那边填写学号班级姓名。” 程砚头也没抬，熟练地抛出标准流程。
“你要不要再抬头看看？” 一道清冷又带着点熟悉调侃的女声响起。
程砚猛地抬头，正对上许昭那双平静如水的眸子。
“程大爷倒是惬意啊。” 许昭看着他坐在管理员位置上的样子，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还行吧，感觉挺好的。” 程砚站起身，揉了揉有点发酸的脖子，“走，咱去隔壁吃吧，别打扰别人看书。”
两人熟门熟路地走到借阅室隔壁那个堆放着旧书和杂物的空房间。程砚迫不及待地打开许昭带来的饭盒盖子。
“哦哟！有荤有素，肥肠完美！” 他眼睛一亮，夹起一块油亮的五花肉就塞进嘴里，满足地嚼着，“嗯！食堂大叔今天手艺在线！”
许昭在他旁边坐下，打开自己的饭盒，小口小口地吃着，动作斯文优雅，与程砚的风卷残云形成鲜明对比。
“对了，” 许昭咽下一口饭，开口道，“林安昨天跟我说，周日他们爱心社去敬老院活动，想叫咱俩一起去。”
“夕阳红？她那个什么爱心社？” 程砚嘴里塞着饭，含糊不清地说，“关我啥事？我又不是爱心社的。”
“她说，” 许昭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给你50，租你一天。”
“咳…咳咳！” 程砚差点被饭呛到，赶紧灌了口水顺下去，眼睛瞬间亮了，“可行！成交！到时候叫我一声！” 变脸速度快得惊人。
“你还真是见钱眼开啊……” 许昭无语地摇摇头，“行吧，到时候一起去。”
“嗯？” 程砚停下筷子，疑惑地看向她，“你跟着凑啥热闹啊？你又不缺那五十块。”
“我也不想啊，” 许昭叹了口气，似乎想起了林安软磨硬泡的样子，“她跟我各种撒娇卖萌，抱着胳膊晃啊晃的……我也顶不住。”
程砚扯了扯嘴角，想起林安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缠人劲儿，深表理解：“理解万岁。” 他继续埋头干饭，五十块入账的快乐让他胃口大开。
不一会儿，王楠蓉也来了。看到程砚和许昭还在吃饭，她没打扰，只是走到前台翻了翻借阅记录，发现程砚处理得还挺有条理，便点点头，自己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摊开作业写了起来。
程砚和许昭收拾好饭盒，回到前台。程砚拿起刚才没看完的书接着翻，许昭则从书包里拿出厚厚的习题册和笔，低头专注地演算起来。
门外的雨丝不知何时又淅淅沥沥地飘了起来，打在木门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图书馆内更加安静，只有书页翻动、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窗外雨落的背景音。
“多雨之秋啊。” 程砚合上书，望着门外迷蒙的雨景，轻声感慨了一句。
他收回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旁边。只见许昭不知何时已经趴在摊开的习题册上睡着了。
她侧着头，枕着自己的手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呼吸均匀而轻浅。她手中的笔甚至还没来得及盖上笔帽，就那么随意地搁在纸上。
程砚愣了一下，看着许昭那明显带着疲惫的睡颜，想起她是重点班的学生，昨晚可能又熬夜刷题了。
图书馆的安静，让这份积累的疲惫瞬间涌了上来，即便是程砚，也能感受到一股放松。
“啧……” 程砚轻轻咂了下嘴，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带着点无可奈何的意味，“我真是欠你的，姑奶奶。”他解下自己绑在腰间还带着点体温的外套，轻轻地披在了许昭的背上。
做完这一切，程砚坐回自己的位置，重新拿起书。
窗外的雨声似乎更清晰了，图书馆里只剩下王楠蓉在角落写字的沙沙声，以及许昭平稳的呼吸声。
程砚的目光落在书页上，心思却不知飘向了哪里。他只是静静地坐着，守着这一方小小的、弥漫着书墨香气和秋雨微凉的宁静天地，守着那个疲惫睡去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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