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阮潜入地窖,以“阳火符”破阴阵,与邪术师激斗。鬼胎感应到生母(早夭少爷)的执念,化为青面獠牙的“鬼婴”攻击阿阮。阿阮不惧,抱紧阿翠:“孩子,你不是工具!你是阿翠的骨肉,该活在阳间!”】
地窖里,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那青面獠牙的鬼婴虚影,利爪距离阿阮的咽喉不过寸许,狂暴的怨气几乎要撕裂她的皮肤。然而,阿阮那番并非斥责、而是带着奇异悲悯与肯定的话语,像一道暖流,猝不及防地冲入了它由纯粹执念和怨憎构成的核心。
“你不是工具……”
“你是阿翠的骨肉……”
“该活在阳光下……”
这些词语,对于一个被强行催生、只承载着他人死后不甘与家族扭曲期望的“鬼胎”而言,陌生得如同天书。它存在的全部意义,就是作为“张家少爷的鬼嗣”,完成那场荒谬的冥婚延续。它没有自我,只有被赋予的使命和由此产生的暴戾。
阿阮的话语,却像一把生锈的钥匙,试图撬动它那被死死锁住的、属于一个独立生命的认知。
鬼婴的动作僵住了,那双燃烧着幽绿鬼火的眼睛里,狂暴稍减,闪过一丝极其茫然的、如同初生婴儿般的困惑。它构成虚影的黑色怨气,似乎也出现了细微的、不稳定的波动。
“混账!休要惑乱我的灵童!” 身后的邪术师又惊又怒,他感觉到自己对鬼婴的操控力竟在减弱!这绝不可能!他猛摇黑幡,口中咒语变得尖利刺耳,一股更强大的控驭之力试图重新攫住鬼婴。
鬼婴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眼中的茫然被重新涌上的戾气覆盖,利爪再次向前探出!
阿阮知道,言语的冲击只是暂时的。必须斩断根源!
她抱着鬼婴虚影,猛地一个旋身,将其带离阿翠身边,同时右手早已扣在指间的三根银针,灌注着残存的月华灵力,快如闪电般射出!不是射向鬼婴,也不是射向邪术师,而是精准地射向地窖三个不同的角落——那里,正是邪术师布下的、用以汇聚阴气、滋养鬼胎的阵眼所在!
“噗!噗!噗!”
三声轻响,银针没入地面,针尾微微颤动。那盏幽绿油灯的火焰猛地一黯,地窖内原本浓郁得化不开的阴气,瞬间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开始紊乱、逸散!
“你敢破我阵法!” 邪术师目眦欲裂,这阵法是他心血所在,也是控制鬼胎的关键!他舍弃了继续操控鬼婴,挥舞黑幡,卷起一股腥臭的黑风,化作数条狰狞的鬼手,直接向阿阮抓来!他要先除掉这个碍事的女人!
阿阮刚刚强行催动灵力破阵,本已虚弱的身体更是摇摇欲坠。她松开鬼婴,踉跄后退,手中迅速抛出几张普通的驱邪符,与那鬼手黑风撞在一起,发出“嗤嗤”的灼烧声,勉强抵挡。
而被暂时“遗弃”在原地的鬼婴,失去了邪术师的强行操控,又因阵法被破,与母体(阿翠)之间那扭曲的联系也受到了干扰。它悬浮在半空,不再攻击,只是抱着头颅,发出混乱而痛苦的呜咽。构成它身体的怨气时而凝聚,时而涣散,那张青面獠牙的脸孔也在不断扭曲变幻,时而显现出张家少爷死前的苍白面容,时而又模糊成一团纯粹的、无助的婴儿轮廓。
它在挣扎。介于被赋予的“鬼嗣”身份,与阿阮话语中暗示的、属于“阿翠骨肉”的真实生命之间。
阿阮看在眼里,心知这是唯一的机会!她不顾自身安危,猛地咬破舌尖,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她将这点蕴含生机的精血混着最后一丝灵力,凌空画出一道极其简洁、却蕴含着《往生咒》真意的安魂符纹,打向那混乱的鬼婴!
“尘归尘,土归土,执念已消,何必强留!张家少爷,你的阳寿已尽,尘世种种,与你无干了!放下吧!”
这声清叱,伴随着安魂符纹,如同晨钟暮鼓,敲在了鬼婴(或者说,是其中属于张家少爷的那部分残魂执念)的核心!
那不断变幻的鬼婴面容,猛地定格在张家少爷那张带着不甘与稚气的脸上,他眼中闪过一丝清明,随即是巨大的疲惫与解脱。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不远处昏迷的阿翠,又看了一眼苦苦支撑的阿阮,那扭曲的鬼婴虚影,开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缓缓消融、消散。
属于早夭少爷的执念,被超度了。
然而,鬼婴并未完全消失。当张家少爷的残魂散去后,原地剩下了一团微弱了许多、却纯净了不少的、由阿翠生机与残余阴气构成的胎儿灵体。它不再是青面獠牙,而是一个蜷缩着的、闭着双眼的、正常的胎儿虚影,只是依旧通体冰凉,散发着阴气。
这才是真正的,属于阿翠的,被邪术催生出的“胎儿”。
此刻,那邪术师的攻击已至近前!数条鬼手突破了驱邪符的阻挡,带着凄厉的鬼啸,抓向阿阮的面门!
阿阮已是强弩之末,避无可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团纯净了的胎儿灵体,似乎感应到了阿阮的危机,以及她身上那股曾安抚过它的、温暖的力量(月华与龙血)。它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带着依恋的啜泣般的波动,然后猛地向前一扑,竟不是攻击,而是如同一道小小的屏障,挡在了阿阮与那鬼手之间!
“噗!”
鬼手抓在了胎儿灵体之上,灵体剧烈震荡,变得更加透明,却也将那攻击抵消了大半!剩余的力道撞在阿阮身上,让她喉头一甜,再次呕出一小口血,但终究保住了性命。
那邪术师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精心培育的“鬼胎”,不仅被超度了部分,剩下的竟会反过来保护敌人!
“孽障!孽障!”他气得浑身发抖,挥舞黑幡,准备发动更猛烈的攻击。
但阿阮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
趁着胎儿灵体阻挡的片刻,她已迅速割断了捆绑阿翠的绳索,将一颗护心保元的药丸塞入她口中。然后,她一把抱起意识模糊的阿翠,另一只手虚空一引,将那团变得微弱、却依旧与阿翠性命相连的胎儿灵体,重新引导回阿翠那已然恢复正常的腹部——那里,才是它本该存在的地方。
“邪术已破,鬼胎已度!你再无凭仗!”阿阮冷冷地看了一眼那气急败坏的邪术师,不再恋战,扶着阿翠,迅速向着地窖出口退去。
那邪术师还想追击,但阵法被破,鬼胎反水,他自身也受了不小反噬,眼看阿阮就要脱离地窖,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与不甘,却也知道事不可为,跺了跺脚,化作一道黑烟,从地窖另一侧的通风口遁走了。
阿阮扶着虚弱不堪、但腹部已恢复正常、只是元气大伤的阿翠,艰难地走出了那如同噩梦般的地窖。外面,天色将明未明,一丝微弱的曙光刺破云层。
陈老汉一直在外焦急等待,见到她们出来,尤其是看到阿翠还活着,喜极而泣,连忙上前帮忙搀扶。
阿阮回头看了一眼那幽深的地窖入口,里面似乎还残留着阴冷与怨憎,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这场地窖斗法,她赢的,并非全靠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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