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厚重的遮光窗帘将大部分天光阻隔在外，主卧室内依旧沉浸在一片适合安眠的昏暗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属于温于瑾身上特有的冷冽木质香，混合着一丝情欲过后尚未完全散尽的、暧昧的暖意。
宽大的双人床上，温于瑾睡在靠窗的一侧。他的睡姿如同他本人一般，带着一种刻入骨子里的优雅和疏离感。他侧身躺着，背对着窗户的方向，身体舒展而放松，呼吸平稳悠长，仿佛一幅精心绘制的沉睡美人图。丝质的深灰色睡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段线条优美的锁骨和一小片白皙的肌肤，在昏暗中泛着玉石般温润的光泽。
裴川的生物钟比温于瑾要早一些。他先醒了过来，却没有立刻起身，甚至没有移动分毫，生怕惊扰了枕边人的安眠。他只是微微侧过头，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然后就用一种近乎贪婪的、带着无限眷恋和痴迷的目光，静静地、细致地描摹着温于瑾的睡颜。
温于瑾长得极好，这是毋庸置疑的。他继承了温家最优秀的基因，五官精致得如同上帝最完美的杰作，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组合在一起便是一种极具冲击力的、凌厉而冷艳的美。平日里醒着的时候，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眸总是带着三分不耐七分疏离，眉梢眼角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像一朵带刺的、开在悬崖峭壁上的玫瑰，美丽却危险。
然而，此刻沉睡中的他，却褪去了所有的锋芒和防备。长而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安静地覆盖在眼睑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平日里紧抿的、总是吐出刻薄话语的薄唇，此刻微微放松，唇色是自然的嫣红，带着一种柔软的诱惑。只是，即便在睡梦中，他那两道英气的眉毛也习惯性地微微蹙着，眉宇间拢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褶皱，仿佛在睡梦中也在为什么事情而烦心，又或者，这只是他长久以来养成的、一种对外界保持警惕的下意识反应。
裴川看着那点微蹙的眉头，心尖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搔刮着，泛起一阵阵酸软的爱怜。他知道温于瑾的骄傲，他的脆弱，他的口是心非，以及他藏在冰冷外表下那颗比谁都柔软的心。眼前这个卸下所有盔甲、毫无防备地睡在自己身边的人，是他穷尽一生也要守护的珍宝。
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涌上心头。裴川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凑近过去，如同靠近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他微微低下头，将自己温热的唇，极轻、极轻地印在了温于瑾微蹙的眉心之间。那是一个不带任何情欲色彩的、充满了怜惜和安抚意味的吻，他希望能用这种方式，抚平爱人眉宇间那丝不该存在的愁绪。
然而，他的唇刚刚触碰到那片细腻微凉的皮肤——
温于瑾浓密的长睫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地颤动了几下。他并没有完全醒来，意识似乎还沉浸在睡梦的边缘，但身体却仿佛拥有独立的防御机制。几乎是本能地，他精准地抬起了手，带着一股不耐烦的劲儿，不轻不重地、却又带着十足嫌弃意味地，“啪”地一声，一巴掌拍在了裴川凑得过近的脸上。
动作流畅自然，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滚远点……”温于瑾的声音含混不清，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睡意和被强行打扰的浓浓不悦，像只被撸了逆毛的猫，连眼皮都懒得掀开，“……吵死了……” 他咕哝完，似乎还想继续睡，身体却下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仿佛要远离噪音和热源。
裴川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脸上传来轻微的触感。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低沉而愉悦的轻笑，胸腔因为笑意而微微震动。他顺势握住温于瑾那只刚刚行凶完毕、此刻软绵绵想要缩回去的手，牢牢地包裹在自己温暖干燥的掌心里。然后，他低下头，将那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拉到唇边，在那光滑的手背上落下一个个细密而温柔的吻，从指尖一路吻到腕骨。
他的嗓音因为刚醒而显得格外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慵懒的磁性，像大提琴的弓弦轻轻擦过心尖：“瑾哥……天亮了，该起床了。” 他的气息灼热，喷洒在温于瑾敏感的皮肤上。
“不起……”温于瑾被他又亲又闹，睡意被驱散了大半，烦躁地试图抽回自己的手，语气更加恶劣，“……别烦我……再睡十分钟……” 他用力挣脱了裴川的手，带着一股怒气猛地翻了个身，将后背毫无保留地对着裴川，整个人几乎要埋进被子里。因为这个大幅度的动作，丝被从他肩头滑落，露出一段弧度优美、白皙得晃眼的后颈，以及睡衣领口下若隐若现的精致蝴蝶骨。
那一段毫无防备的、白皙细腻的后颈，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带着某种无声的邀请。裴川的眼神瞬间暗沉了下来，眸底深处有幽暗的火光跳跃。他不再犹豫，身体如同猎食的豹子般，敏捷地从背后贴了上去。结实有力的手臂不容拒绝地环住了温于瑾纤细却柔韧的腰肢，将他整个人牢牢地圈进自己怀里。他低下头，将下巴抵在温于瑾裸露的后颈上，带着新生胡茬的皮肤轻轻蹭着那片敏感异常的肌肤，带来一阵阵细微的、令人战栗的痒意。他灼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温于瑾的耳廓和颈侧，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人心的危险气息：
“真不起？”他的唇几乎要贴上温于瑾的耳垂，感受到怀里身体瞬间的僵硬，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坏笑，“那……我们做点……有助于彻底清醒的晨间运动？嗯？” 话音未落，他那只环在温于瑾腰间的手，已经开始不规矩地顺着睡衣的下摆，缓缓地滑了进去，掌心带着滚烫的温度，贴上了温于瑾平坦紧实的小腹，并有继续向下探索的趋势。
温于瑾的身体彻底僵住了！所有的睡意在这一刻烟消云散，被一种混合着惊怒和羞恼的情绪取代。他猛地一个翻身，动作大得几乎要掀开被子，抬脚就朝着裴川小腿的方向踹了过去，力道不轻，带着十足的怒气：“裴川！你他妈大早上发什么情！滚开！”
这一脚带着风声，若是踹实了，定然不好受。但裴川似乎早有预料，反应极快地松开了环抱的手，同时精准地一探手，在半空中轻而易举地攥住了温于瑾纤细的脚踝。他的手掌宽大有力，将那只白皙秀气的脚牢牢握在掌心，指腹甚至带着几分暧昧的意味，轻轻摩挲着脚踝内侧那片尤其细腻敏感的皮肤。
裴川握着这只象征性的“战利品”，微微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看向因为愤怒而眼尾泛红、脸颊也染上绯色的温于瑾。此刻的温于瑾，美得更加惊心动魄，那是一种带着攻击性的、鲜活生动的艳色。裴川的眼神危险又迷人，像深不见底的漩涡，带着戏谑的笑意问道：“不喜欢？这是我特意为瑾哥准备的……叫醒服务。不满意？”
温于瑾用力挣了挣，却发现自己的脚踝被裴川攥得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让他更加恼火，气得胸口起伏，眼尾那抹红晕愈发明显，像是抹了上好的胭脂：“喜欢个屁！松手！裴川你混蛋！”
看着身下人这副炸毛的模样，裴川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从善如流地松开了手，仿佛十分听话。然而，就在温于瑾以为警报解除，准备缩回脚并再次用被子蒙住头的时候，裴川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整个人的重量压了上去！他用自己的身体将温于瑾牢牢地困在了床垫和自己胸膛之间狭小的空间里，不给对方任何逃脱的机会。
然后，他低下头，不由分说地、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吻住了温于瑾因为生气而微微张开的、色泽诱人的唇瓣。这个吻不同于之前眉心那个轻柔的触碰，它充满了侵略性和占有欲，带着清晨特有的、未完全清醒的慵懒情欲，以及裴川对温于瑾独有的、近乎偏执的痴迷。
“唔……！”温于瑾所有的抗议和怒骂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深吻堵了回去，化作了模糊的、压抑的呜咽。他起初还试图挣扎，用手推拒着裴川结实的胸膛，但裴川的吻技高超而缠绵，很快便搅乱了他的呼吸和思绪。力量上的悬殊也让他的反抗显得徒劳而无力。
晨光熹微，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偷偷溜进卧室，在凌乱的床单和交缠的身影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昏暗的房间里，只剩下彼此急促而压抑的喘息声、唇齿交缠的暧昧水声，以及温于瑾偶尔泄出的、带着恼意却又无力抗拒的细微呜咽。
裴川将这个自作主张的“叫醒服务”进行得彻底而投入，仿佛要将怀里这个口是心非、浑身是刺的爱人，融化在自己的热情与温柔里。而温于瑾，从一开始的愤怒抵抗，到后来的半推半就，再到最后……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他早已沉溺于这份独属于裴川的、霸道又缠绵的清晨悸动之中。
这，便是他们之间，始于对抗，终于沉沦的，又一个寻常而又不寻常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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