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从黑暗中走出。
一步。
天地,为之失声。
之前那股狂暴到撕裂万物的气息,已然尽数收敛入体,没有一丝一毫的外泄。
然而,所有九夷人,包括那位见多识广的大祭司‘苍’,却感觉比之前更加窒息。
如果说之前的帝辛是一座正在疯狂喷发的灭世火山,那么此刻的他,就是一座沉寂的太古神山。
看似平静,内里却蕴藏着足以颠覆乾坤,重开混沌的无上伟力。
那种引而不发的压迫感,才是最极致的恐怖。
帝辛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五指张开,然后轻轻握拢。
他没有动用任何气血,也没有催动任何神通。
只是一个纯粹的,肉体的动作。
咔!
他拳锋前方的空间,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肉眼可见地向内坍缩,形成了一个漆黑的、不规则的扭曲点。
仿佛那一片虚空,被他这一握,直接捏碎了。
帝辛的目光,平静地越过匍匐在地的无数身影,望向了部落远处,一座高达百丈的黑色山丘。
那是九夷人用来祭祀的圣山之一,山体坚逾精铁。
他对着那个方向,随意地,一拳挥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华丽炫目的光影。
甚至连一丝拳风都没有带起。
这一拳,朴实无华,就像凡人挥拳练习。
然而,洞穴外的所有人,无论是灵月还是大祭司,都在这一拳挥出的瞬间,神魂剧震,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一息。
两息。
三息。
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在一名九夷长老心中刚刚闪过一丝困惑的瞬间。
远方那座百丈高的黑色山丘,毫无征兆地,从内部开始瓦解。
没有爆炸。
没有轰鸣。
它就像一个沙土堆成的模型,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内部轻轻一抹。
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漫天齑粉。
风一吹,便散了。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九夷人,大脑一片空白,灵魂都在这无声的湮灭中被彻底冻结。
一拳。
隔着数里之遥。
将一座山,打成了灰。
这是何等伟力?这是何等神通?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极限!
祖巫的战斗本能,那股纯粹的毁灭意志,并未被抹除。
它被帝辛那更加霸道的皇道意志,彻底降服,炼化成了一种本能,一种神通。
一种可以随心所欲,掌控“力”之法则的……权柄!
帝辛收回拳头,目光重新落在了匍匐在地的九夷众人身上。
他没有说话。
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大祭司‘苍’浑身剧烈地颤抖着,那不是恐惧,而是极致的狂热与激动。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额头重重地叩在地上,发出了嘶哑却无比虔诚的呐喊。
“九夷罪民,叩见人皇!”
“我族……愿奉上灵魂烙印,永生永世,效忠陛下!若违此誓,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随着他的呐喊,所有九夷族人,从那神迹般的震撼中回过神来,齐齐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咆哮。
“愿效忠陛下,永不背叛!”
“愿效忠陛下,永不背叛!”
他们的声音中,再无一丝一毫的被迫与迟疑,只剩下最纯粹的崇拜与狂热。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的计谋与反抗,都显得苍白而可笑。
而当这股力量的主人,是传说中人族的至高领袖时,臣服,便成了唯一的荣耀。
灵月抬起头。
她那双如山泉般清澈的眸子,恰好与帝辛投来的目光相遇。
轰!
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心脏疯狂地跳动着,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在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她看到的不再是传闻中的残暴君主,也不是刚才那如神似魔的无上存在。
她看到的,是一位顶天立地,以双肩扛起整个人族未来的皇者。
是庇护。
是担当。
是率领人族,向那高高在上的满天仙神,发起冲锋的……希望!
一抹动人心魄的红晕,飞上了她雪白细腻的脸颊,从脸颊一直蔓延到晶莹的耳根。
她慌乱地低下头,不敢再看。
那颗属于九夷圣女,从未为任何男子动摇过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沦陷。
帝辛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落在了大祭司‘苍’的身上。
“起来吧。”
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谢陛下!”
大祭司‘苍’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为过度激动和生命力枯竭,身体一软,险些再次摔倒。
帝辛伸出手指,对着他遥遥一点。
一缕融合了祖巫精血生机与皇道气运的暗金色流光,瞬间没入了大祭司的眉心。
嗡!
大祭司‘苍’那早已枯槁,如同老树枯皮般的身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焕发了生机!
他干瘪的肌肉开始充盈,脸上的皱纹迅速抚平。
满头雪白的枯发,竟从发根处,开始转为乌黑!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就变成了一个精神矍铄的黑发老者!
虽然面容依旧苍老,但那股磅礴的生命气息,比部落里最强壮的勇士还要旺盛!
“这……这是……”
大祭司‘苍’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的气血,感受着至少延长了百年的寿元,激动得浑身颤抖,再次跪倒在地,泪流满面。
“陛下……皇恩浩荡!老臣……无以为报!”
这一手“起死回生”般的神迹,比刚才一拳碎岳,更加震撼人心!
所有的九夷人,看向帝辛的目光,已经如同仰望创世的神明。
帝辛看着彻底臣服的九夷全族,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缓缓转身,望向东方。
那里,是东鲁的方向。
一股冰冷的杀意,在他眼中一闪而逝。
他下达了成为九夷之主后的第一道皇令。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部落,响彻在每一个九夷人的耳边。
“磨亮你们的石斧与骨矛。”
“随朕,去猎杀东伯侯的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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