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方向传来轻微的咳嗽声，柳月娘立刻竖起耳朵。
李青阳醒了。
她迅速穿好衣服，故意选了那件领口最宽松的藕荷色短衫，又沾了些水将鬓角的碎发打湿，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刚匆忙梳洗过的模样。
推开厢房门的瞬间，柳月娘立刻换上一副忐忑不安的表情。李青阳已经穿戴整齐，正盘坐在床榻上调息，听到开门声，他睁开眼，目光复杂地看向她。
仙长好些了吗？柳月娘低着头，声音细如蚊呐，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她故意让袖口滑落，露出昨夜被李青阳握过的手腕，那里的淤青已经消了大半。
李青阳没有立即回答。
晨光中，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清晰，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与赵铁柱那种粗犷的庄稼汉截然不同。
柳月娘偷偷抬眼看他，发现他正盯着自己脖颈处露出的一小片肌肤，那里还有昨夜欢好时留下的红痕。
我...李青阳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昨晚的事...
柳月娘立刻红了眼眶，扑通一声跪下：是月娘僭越了！仙长当时神志不清，我本该...她故意让话断在这里，肩膀微微颤抖。
她知道，越是表现得自责，越能激起对方的怜惜。
李青阳看着她颤抖的肩膀，心中五味杂陈。
昨夜之事虽非他所愿，但确实夺走了这女子的清白。
更令他震惊的是，她竟是罕见的玄阴之体，能够中和缠心咒的毒性。这样的体质若在修仙界被发现，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起来。李青阳皱眉，不是你的错。他伸手想扶她，却在即将触碰到她时猛地缩回，仿佛她是什么烫手的东西。
他不能告诉她，每次靠近她，缠心咒就会蠢蠢欲动，那种渴望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
柳月娘暗自冷笑，面上却越发惶恐：仙长可是嫌弃月娘了？她抬起泪眼，我知道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她故意露出脖颈上还未完全消退的伤痕，那是赵铁柱前几日掐她时留下的。
不是这个原因。李青阳打断她，转身走向窗边，背对着她说，我失去的是百年修行的原阳，对你而言却是...大补之物。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必须控制自己，绝不能再次沉沦。
柳月娘心头一跳，想起体内那股奇异的暖流。她怯生生地问：那...那我会怎样？她其实并不在乎什么后果，只要能摆脱现在的生活，什么代价她都愿意付。
李青阳沉默片刻，终于转过身来：你身具玄阴之体，本就适合修炼。如今得了我的原阳...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若加以引导，或可踏上仙途。
仙途！柳月娘心跳如鼓，她强压住狂喜，只是微微睁大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我可以像仙长一样？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机会，只要能修炼，她就能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
没那么简单。李青阳摇头，看着她闪亮的眼睛，心中莫名一软。但他必须告诉她真相，修仙之路艰难险阻，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他盯着柳月娘的眼睛，而且你已嫁为人妇...
我并没有嫁为人妇，是我爹把我卖给了她。柳月娘脱口而出，随即像是意识到失言，慌忙捂住嘴。
她故意让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被麻绳勒出的淤青，仙长见谅，我一时失态...她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仿佛在压抑哭泣。
李青阳的目光落在那些伤痕上，眉头皱得更紧。
他忽然抬手，指尖泛起淡淡青光，轻轻拂过柳月娘的手腕。他本不该过多干涉凡人之事，但看着这些伤痕，他心中竟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
一阵清凉传来，柳月娘惊讶地发现那些淤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她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恢复如初的手腕，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就是仙人的力量？能够轻易抹去伤痕，治愈痛苦...她忽然想到赵铁柱的拳头，婆婆的辱骂，那些日复一日的折磨...
这只是小术。李青阳收回手，看着她震惊的表情，心中竟有一丝满足，你体内已有灵力流转，假以时日，也能做到。
柳月娘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渴望的光芒：仙长能教我修炼吗？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她必须抓住！
李青阳似乎被她眼中的热切震住了，半晌才道：你确定要走这条路？一旦开始，便无法回头。他必须警告她，修仙之路并非她想象的那般美好。
柳月娘毫不犹豫地点头：只要能离开这里，我什么都愿意学。她的眼神坚定得可怕，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摆脱枷锁的未来。
李青阳长叹一声：罢了，因果循环，既然你得了我的原阳，我也有责任引导你。他从怀中取出一块青色玉简，这是最基础的引气口诀，你先...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柳月娘脸色骤变，是邻居王婶来借锄头了！她慌忙推着李青阳躲到门后，低声道：别出声！若是被人发现她屋里藏着男人，赵铁柱回来非打死她不可。
王婶的大嗓门已经在院里响起：月娘！在家不？借你家锄头使使！
来了！柳月娘高声应道，匆匆整理了下衣衫，又对李青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才跑出去应付王婶。
打发走王婶后，柳月娘回到厢房，发现李青阳正站在窗边，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你平日都这样...他指了指她方才慌乱的样子。他难以想象，这个身具玄阴之体的女子，竟过着如此提心吊胆的生活。
柳月娘苦笑：若是被人知道家里藏着个陌生男子...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赵铁柱会打死她的。
她看着李青阳紧皱的眉头，心中暗喜，看来她的处境确实引起了他的同情。
李青阳沉默片刻，忽然道：我教你个障眼法，可保暂时安全。他不能一直在这里保护她，但至少可以教她一些自保的手段。
他让柳月娘取来一碗清水，然后掐诀念咒，指尖在碗上画了几个复杂的符号。清水渐渐泛起涟漪，最后竟映出院墙外的景象！
这是小窥天术，可查看方圆十丈内的动静。李青阳解释道，你体内已有灵力，应该能维持它运转两个时辰。
柳月娘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接过水碗。透过水面，她清晰地看到王婶扛着锄头往田里走的背影，甚至连她鞋底沾的泥都能看清！
这种神奇的法术让她心跳加速，若是能学会更多...
太神奇了...她喃喃道，忽然想到什么，抬头问道，仙长，我能不能试试别的？她的眼中闪烁着渴望的光芒，像是一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
李青阳挑眉：你想试什么？他被她的热情感染，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柳月娘指向桌上的油灯：我想试试点燃它。她记得昨夜体内那股暖流的感觉，迫不及待想尝试控制它。
李青阳有些惊讶，但还是点头：集中精神，想象体内那股暖流汇聚到指尖，然后...
柳月娘全神贯注地盯着油灯，回忆着昨夜那种奇妙的感觉。起初什么也没发生，就在她快要放弃时，指尖突然一热——
的一声轻响，油灯的灯芯竟然真的燃起了火苗！
我做到了！柳月娘惊喜地叫道，转头看向李青阳，却发现他脸色异常凝重。她心头一紧，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第一次尝试就能引动灵火...李青阳低声自语，玄阴之体果然不凡。他原以为她至少要练习数日才能成功，没想到一次就做到了。这样的天赋，若是被有心人发现...
柳月娘没听清他说什么，只顾着欣赏自己指尖残留的淡淡光芒。
这种感觉太美妙了，仿佛掌握了某种至高无上的力量，她已经开始想象，若是能完全掌握这种力量，她将如何改变自己的命运。
别高兴太早。李青阳严肃地说，灵力消耗过度会伤及根本。现在，我教你调息之法。他必须控制她的进步速度，否则以她的天赋，很可能会走火入魔。
接下来的半天里，李青阳教导柳月娘最基本的修炼方法。如何感受体内灵力流转，如何引导它们沿着特定路线运行，如何通过呼吸吐纳来补充消耗...
柳月娘学得极快，快到让李青阳都感到惊讶。
到日落时分，她已经能够自主控制体内那股暖流在四肢百骸中运转一个小周天了。每次灵力流过经脉，她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仿佛整个人都要飘起来。
你的天赋...确实罕见。李青阳评价道，语气复杂，若在玄天宗，定会被长老们争相收为弟子。这样的天赋，若是好好培养，将来成就不可限量。但同样的，若是误入歧途...
柳月娘心中一动：仙长能带我去玄天宗吗？她的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只要能离开这里，去哪里都行。
李青阳神色一僵：这...他不能告诉她，以她现在的状态，若是进入修仙界，很可能会被某些邪修盯上。玄阴之体在修仙界太过珍贵...
见他犹豫，柳月娘立刻红了眼眶：是我痴心妄想了。仙长伤好后自会离开，我...我还是留在这里...她故意看向窗外赵铁柱常坐的那把椅子，身子微微发抖。
她知道，李青阳最看不得她这副模样。
李青阳果然中计，他叹了口气：我并非不愿带你走，只是...他指了指自己胸口的伤，合欢宗的缠心咒未除，我自身难保，如何护你周全？他不能冒险让她陷入危险。
柳月娘咬了咬唇，忽然跪坐在李青阳面前，仰头看着他：那在仙长伤好之前，能多教我些修炼的法门吗？她眼中泪光盈盈，哪怕将来逃命，也多一分把握...
李青阳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终是点了点头。
他告诉自己，这只是暂时的，等伤好了就离开。但内心深处，他知道自己已经被这个身世凄惨却天赋异禀的女子吸引了。
夜幕降临，柳月娘点亮油灯，借着微弱的光亮反复练习李青阳教她的口诀。每运行一个周天，她就感觉体内的暖流壮大一分，身体也越发轻盈敏锐。
她悄悄来到院中的水缸前，借着月光打量自己的倒影。短短一天，她的气色就有了明显变化，眼睛更加明亮，皮肤更加细腻，连常年劳作的粗糙双手都变得柔软起来。
这就是修仙的好处吗？柳月娘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心中涌起无限渴望。
若是能彻底摆脱赵铁柱...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无论如何，她都要抓住这个机会。
你在做什么？
李青阳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柳月娘差点打翻水缸。她转身时故意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
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接住了她。柳月娘仰头，正对上李青阳近在咫尺的脸庞。月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深邃，眼中似有星光流转。
仙长...柳月娘轻唤，故意让呼吸拂过他的下巴，我...我站不稳...她能感觉到他的手臂微微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
李青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手臂却没有松开。
柳月娘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胸膛起伏明显。她暗自得意，正要进一步动作，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熟悉的咒骂声。
贱人！死哪去了！
是赵铁柱！他提前回来了！
柳月娘脸色刷白，慌忙从李青阳怀中挣脱：快躲起来！她推着李青阳往厢房方向去，别让他看见你！她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若是被赵铁柱发现，不仅她会遭殃，李青阳也会有危险。
院门被地踹开，赵铁柱满身酒气地闯了进来，手里还拎着半坛烧酒。他眯着醉眼看向柳月娘：磨蹭什么呢！还不滚过来伺候老子洗脚！
柳月娘低着头快步走去，却在经过赵铁柱身边时被他一把揪住头发。
赵铁柱凑近她的脸，你这贱人怎么变好看了？他粗糙的手指掐住她的下巴，说！是不是偷人了？他的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柳月娘疼得眼泪直流：没...没有...她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她必须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否则...
放屁！赵铁柱一巴掌扇过去，柳月娘被打得踉跄几步，嘴角渗出血丝，老子才走一天，你就...他突然停住，醉眼盯着柳月娘宽松衣领下露出的一小片肌肤，那里有个淡淡的红痕。
柳月娘心头一跳，那是昨晚...她慌忙拉紧衣领，却已经来不及了。
赵铁柱眼中燃起暴怒的火焰：好啊！果然偷汉子了！他抡起酒坛就往柳月娘头上砸去。
一道青光闪过，酒坛在半空中突然炸裂，碎片和酒液溅了赵铁柱一身！
谁？！赵铁柱怒吼，转身看向青光发出的方向。
厢房门口，李青阳负手而立，眼中寒光凛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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