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林辰回到街道办已是深夜十一点。办公楼内灯光稀疏，走廊尽头的档案室还亮着一盏灯。他轻轻推开门，一股淡淡的纸张霉味扑面而来，混合着空调吹出的冷风。
他没有开灯，只将公文包放在桌上，从夹层中取出那封信。台灯的光晕洒在泛黄的信纸上，字迹依旧清晰，像是刚写不久。他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老张的话：“你查的东西，不止一个人查过。只是……他们都消失了。”
“他们为什么会消失？”林辰低声自语。
他打开电脑，调出街道办内部资料库界面，输入“壬戌年冬”“辽东族人”等关键词，系统跳出几条零散的信息。大多是旧地契、民间捐赠记录，还有一些上世纪初的基层治理文献。他一条条翻看，目光逐渐凝重。
突然，一份编号为“1903-A-7”的文件引起他的注意。标题是《清末民初河东地区土地流转备案》，看起来并无特别之处。但当他点开附件预览时，一张地契复印件上的印章令他心头一震——一只三足蟾蜍，与他在清风阁见到的老张茶壶上的图案几乎一模一样。
他迅速将文件下载到本地，同时调出陈雪之前帮他整理的“李明泽案资金流向”资料，两相对比，一个惊人的线索浮现出来。
这份地契的受让方署名处，赫然写着“李氏家族”，而时间标注为“民国三年”。更令人不安的是，该地契的转让人签名栏上，盖着一枚已经模糊的私章，隐约可见“和”字轮廓。
“李明泽……和珅家族……”
林辰的指尖在键盘上停顿了一下，随后快速输入“李氏家族 河东 土地”进行扩展搜索。系统跳出一组关联信息：上世纪八十年代，河东区曾有一批私人藏品征集记录，其中一件清代玉印的登记人正是“李氏后人”。
他立刻调出那条记录，发现该玉印最终被送往市博物馆收藏，编号为“hdm-1986-042”。但奇怪的是，后续的展出记录却一片空白，仿佛这件文物从未存在过。
林辰皱起眉头，正准备进一步查询，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他迅速关闭页面，将笔记本合上，关掉台灯，整个人隐入黑暗之中。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有人轻轻转动门把手。林辰屏住呼吸，右手悄悄伸向抽屉里的钥匙串，金属碰撞的细微声响几乎不可闻。
门缓缓推开，一道微弱的手电筒光束扫进来，在桌面、书架、柜子上一一掠过。片刻后，那人似乎没发现异常，轻手轻脚地退出去，顺带将门轻轻掩上。
林辰静静等了几分钟，确认外面彻底安静下来后，才重新打开台灯。他深吸一口气，将刚才的搜索结果截图保存，并加密上传至私人云盘。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而且对方很专业，不是普通的街头小混混或者街道办内部人员能做到的程度。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玻璃望向夜色中的街道。路灯昏黄，树影婆娑，远处偶尔有车辆驶过，留下一串渐行渐远的尾灯红光。
“如果李氏家族真的与和珅有关……那他们的财富来源，就不仅仅是靠正常生意。”林辰喃喃道，“而这枚印章，很可能就是他们身份的象征。”
他转身拿起手机，拨通了陈雪的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林辰？”陈雪的声音有些疲惫。
“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件事。”林辰压低声音，“关于河东区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私人藏品征集记录，特别是那件清代玉印。”
“你现在还在办公室？”陈雪愣了一下，“这个时间怎么突然要查这些？”
“有些事情可能比我想象的更复杂。”林辰语气平静，“我怀疑李明泽的背后，不只是一个简单的贪腐团伙。”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陈雪低声说：“好，我明天一早帮你查。”
挂断电话后，林辰重新坐回桌前，目光落在那份地契复印件上。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既然这份文件如此重要，为什么它会被归档在街道办的普通资料库里，而不是区档案馆？
唯一的解释是，它曾经被人刻意隐藏在这里，等待某个人来发现。
而这个人，可能并不是他。
他翻开笔记本，看着自己写下的几个关键点，陷入沉思。
他盯着最后一行字，眼神逐渐变得锐利。
“如果他们想让我停下来，就不会主动给我线索。”他轻声道，“他们希望我继续查下去，但……到底是为了什么？”
窗外的风又大了些，树枝在玻璃上轻轻摇晃，发出沙沙的响声。林辰站起身，将档案室的门反锁，然后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本子，开始整理所有已知的信息。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清楚一点：这不仅仅是一场官场斗争，而是一段跨越百年的隐秘博弈。
而现在，他已经是这场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凌晨两点十七分，林辰终于完成了初步梳理。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站起身来活动筋骨。就在他准备离开档案室时，忽然注意到角落的文件柜最底层，有一份标签被撕去的卷宗，露出一角泛黄的纸页。
他蹲下身，伸手抽出那卷宗，封面上赫然写着一行毛笔字：
《河东县志·附录》
翻开第一页，一段文字映入眼帘：
“光绪二十九年冬，有客自北地来，携古物若干，欲献于县衙。其人自称‘守祠’，所言皆涉旧事，未得详录。唯其所持一印，形如三足蟾，疑为前朝遗物。”
林辰瞳孔微微收缩，心跳加快。
他缓缓合上卷宗，抬头看向窗外。
天色未明，但东方已泛起一抹灰白。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而他，已经找到了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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