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坐在办公桌前，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张从档案室带回来的照片。照片上的印章依旧清晰可辨，盘蛇绕剑的图案像是某种隐秘的信号，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
纪委已经介入，但真正的问题才刚刚浮现。
他将手机锁屏，目光落在桌角的一份文件上——那是昨天整理完材料后顺手放在这里的《河西区历年工程备案汇总》。翻开第一页，他的眼神微微一凝：某个项目名称下方，赫然写着“青州南区旧城改造工程（一期）”，审批日期是三年前。
正是那份卷宗里提到的“青州之南”。
他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阳光刺入眼帘。街道上来往车辆如常，但他知道，有些事正在悄然发生改变。
办公室门被敲响。
林辰回头，看见周小慧站在门口，手里抱着一沓资料。“主任，档案室那边你安排的事我办好了。”
“说吧。”林辰示意他进来。
“我按你说的，趁着午休人少的时候进去的。那个铁柜确实锁着，但我找到了夹在一份旧合同里的名单，拍了照。”
林辰点头，接过手机查看照片。虽然有些模糊，但上面的名字和金额已经足够让他确认一件事：这份名单，正是街道部分工程项目的回扣分配表。
“有没有被人发现？”他问。
“没动静。不过……”周小慧顿了顿，“我在离开时听到有人进档案室的脚步声，可能是王副主任的人。”
林辰神色未变，只是将手机收起：“辛苦了。这件事暂时别提，等我下一步安排。”
周小慧点点头，退出了办公室。
林辰重新坐回座位，看着电脑屏幕，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当天晚上，林辰接到了一个饭局邀请。
地点是河西区一家低调却高档的会所，发出邀请的是街道办一位中层干部老李。对方平时话不多，但在圈子里人脉极广，是个关键人物。
他知道，这顿饭不会那么简单。
饭局开始后，气氛轻松，几人谈笑风生。直到酒过三巡，老李忽然压低声音道：“林主任最近动作不小啊。”
林辰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老李这话什么意思？”
“听说你在查那些不该碰的事。”老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有些事，不是靠正直就能解决的。”
林辰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杯中的红酒：“我知道规矩，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只是觉得，有时候走点弯路，反而能走得更远。”
老李眼神一闪，似乎在衡量什么。
林辰继续说道：“比如说，如果一个人想做点事，又不想惹麻烦，是不是得找对人？”
老李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倒是聪明。不过，这种事，不是你想找就能找到的。”
“那如果我想呢？”林辰语气依旧平静。
老李盯着他看了几秒，终于开口：“赵副主任，跟城建局的周主任走得近。你要真想知道点什么，去找他聊聊。”
林辰心中一动，面上却不露痕迹，只是举起酒杯：“谢谢老李指点。”
这一夜，他带着满身酒气回到家中，脑子里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第二天上午，林辰刚走进办公室，就看到桌上多了一只茶杯，冒着热气。
“林主任，您好。”一个陌生男人坐在沙发上，穿着一身整洁的西装，面带微笑。
林辰眉头微皱，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笑着走过去：“你是？”
“市里来的调研员，姓陈。”对方站起身，伸出手，“这次来主要是了解基层反腐工作的推进情况。”
林辰与他握手，笑容温和：“欢迎领导指导工作。”
两人坐下，陈调研员一边喝茶一边随意闲聊，话题从街道建设谈到人员结构，再到近期媒体曝光的一些问题。林辰一一作答，语气平和，态度诚恳。
然而，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林辰心中一紧。
“林主任最近动作挺大啊，听说还联系了纪委。”
林辰依旧面带笑意：“这不是响应上级号召嘛，有问题当然要反映。”
“问题是，有些问题，牵扯太广。”陈调研员放下茶杯，语气略沉，“有些事，不是你想管就能管得了的。”
林辰轻轻一笑：“我也只是尽职而已。有些事不查清楚，怕是连安稳都难求。”
对方眯了眯眼，似是在试探什么。
林辰则始终保持着温和的态度，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只想做好本职工作的普通干部。
几分钟后，陈调研员起身告辞。
林辰送他出门，回到办公室时，才发现对方留下了一枚胸牌，掉在沙发缝里。
他捡起来一看，背面印着一行小字：市政府办公厅第二联络组。
他将胸牌翻过来，正面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编号。
他将它放进抽屉，心中已有判断。
这不是一次普通的调研。
而是一次试探。
下班后，林辰独自来到街道办档案室。
他借口查阅一份旧年项目资料，顺利拿到了钥匙。值班人员是他认识的老张，见他来了也没多问，只是打了个招呼就继续低头看报。
林辰径直走向那个熟悉的铁柜，打开锁，抽出那份工程回扣名单原件。
他在灯光下仔细对照之前拍下的照片，确认内容一致后，又将视线移向文件夹底部。
那张便签纸还在。
“周主任收条”，落款时间是三年前，地点写着“河西区城建局”。
他轻轻将纸片夹进笔记本，合上文件，放回原位。
走出档案室时，外面已经暮色四合。
街道办大楼空荡荡的，只有远处传来几声关门的声音。
林辰站在走廊尽头，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城市灯火，脑海里浮现出几个名字：赵副主任、周主任、孙老板……
这些人之间，究竟藏着怎样的利益链条？
而那个“忠襄计划”，又是否就是这一切的核心？
他不知道答案。
但他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一步错，步步错。
所以，他必须步步为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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